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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膝而坐,置琴於膝上,微一撥動琴絃,一曲龍鳳謠便流瀉而出。待再回過神來,卻見四周裡三層外三層圍得盡是人,紛紛說好聽。
我自知撫琴沒能到出神入化的地步,這廂被吹捧,大抵是因為香合鎮子的人,從未聽過用七絃琴奏的龍鳳謠。
可景楓卻得意得不像樣子,大搖大擺的歡喜模樣,好似撫這曲子的人是他。
他這個人,有點自以為是。比如我順口說了句話,他便將那當作誓言,非要我遵循不可;又比如我有時為他做點事,他便覺得我十分喜歡他。
我對他是不是喜歡,有多喜歡,其實我自己也不明白。只曉得在北荒香合這地兒,我唯一比較願意與他過一輩子。若這地方沒了他,那天大地大,我換個地方去逛逛也好。
我正這麼想著,回過神來卻見景楓已與商隊裡的人爭執起來。
過去一問,才曉得這七絃琴原是冰蠶絲做得琴絃,百年泡桐的琴身,非達官貴人不賣。
景楓想為我將這琴買來,他與我說:“你在這北荒待著,若我不在,你便時時落單。我覺得你平素裡總得有個消遣。這廂好不容易憶起一樁會做的事,將這琴買來,你日後也不至於過得聊賴。”
因他執意要買琴,已然讓商隊的人有些不悅。
我見他們面露慍色,便慌忙攔了景楓說:“你別買了,這琴買不著就算了。”景楓還要爭,我又忙添了句,“我有可可便夠了,也並不是一定要撫琴。你這麼下去,豈不是為難了他人?”
這話出,我忽又覺得自己說話重了些。他這廂分明是為我要琴,我卻責怪他為難他人,實在有些不厚道。我抿了抿唇,正要與他道個歉,卻見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半晌,便悶悶地說了句:“嗯,若你不想要,那就算了……”
與我在一起時,景楓的甚少這般發悶的說話。今日得見他一幅失望的形容,我心裡一頓,片刻竟似有些發澀。
一連好些日子,我幾乎沒能瞧見景楓,即使有時相見,說不上幾句話,他便也匆匆離開了。
成親的日子近了些,景霞姐為我張羅的嫁衣是極美的,招隔壁的尹姑羨慕。
我又去尋了景楓幾趟,卻聽三兩哥勸說:“近日朝廷來了旨意,像是尋景楓的,八成這小子又忙別的事去了吧。”頓了一頓,三兩哥復又道,“不過即便是忙別的事,他也不能如此不搭理你。妹子我還需得勸你一句,景楓這小子脾氣大,你若與他慪氣,他八成不是個能讓步的人。趁著親禮未成,你若不想與他一處了,做哥哥的替你退了這門親事便成。”
我卻真將三兩哥的這番話放在心裡想了想。
成親做夫妻,理應得尋個過日子的人,若因三兩句話便鬧這許久別扭,日後便很難過得舒暢。
思及此,我心裡邊越發有悶堵,漫無目的地散著心,不由便逛去了香合山頭。
背山處的柳樹長得極盛了,一片一片隨風拂動如同綠濤。我遠遠望去,瞧見柳樹下有一人的身影竟與景楓有八分相似。
我復又走近兩步,瞧見他正在搗弄一個形狀古怪的木頭,身旁還放著馬鬃,彎刀,鋸子和糨糊。我愣了愣,不禁問道:“你在做什麼?”
聽了我的聲音,景楓身子一僵,他驚詫地抬起頭來問:“你、你怎麼上這裡來了?”
我與他對面坐下,又仔細瞧了瞧他手裡的東西。木頭被磨平了,兩邊挖了孔,像是琴身。馬鬃被揉成七縷,是琴絃。好些日子不見,他的手指上,亦有了大大小小的血口子,應是做琴的時候被割傷的。
我心中沉了又沉,往他身旁再挪了挪,垂頭看著他的手,悶悶地道:“你在為我做琴?”
我沒抬頭瞧他,只聽著他沉默了好久,才“嗯”了一聲。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