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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說:“啞馬,你太不像話了。你要幹嗎?”
“我要你下車。我們聊聊。我難過。所有的人都把我拋棄了。”
“我跟你說了我有事。我晚上會來找你。”我說完了就叫司機快走。
車朝前開動起來,後蓋又嘭嘭的一陣亂響。司機和我都跳下車去。啞馬轉身跑開,退到十幾米遠的地方站住。司機追上去,他又跑。司機停下來,他也停下來。總之隔著十幾米遠,用一種令人氣憤的表情望望司機又望望我。
我搖搖頭說啞馬你太操蛋了。你怎麼變成了這麼爛的一個人!
我和司機回到車裡,又開動起來。司機罵罵咧咧,說他媽的這人神經病啊這人!這時,只聽得後蓋上嘭的一響。不是用手捶的聲音,是什麼東西砸過來的聲音,響得很重。司機當即剎住車,跳了下去。我也下去。我在地上看到了半截磚頭。司機拾起磚頭就上去。啞馬掉頭又跑。跑了百八十米遠,站住了。司機一頓臭罵,然後轉身而回,手裡仍抓了那塊磚頭。他往回走,啞馬也往回走,離我們反正十幾米遠。司機不追了,我一時來了怒氣,反而上去追他。見我追過來,他返身又跑,邊跑邊回過頭來笑。那種笑像五歲孩子的頑皮的笑。但是我不覺得可愛,只覺得可氣。我奮力追了百來米,就像他當年在他的山區中學裡拿竹竿追那些搗蛋的學生。但他比我跑得快。他跑的時候褲口袋裡掉下來一個東西。我追上去一看是一個筆記本。我拾起來。他不知道掉了東西,站住了,又是那樣的笑。
他腦袋後頭,上海的層層疊疊的屋頂上,升起了一輪白白的太陽。
到了公司裡,我還在生氣。同時我也把那幾個員工叫過來訓了一頓。我說打狗都得看主人,你們是不是不想給我面子,嗯?!
這天確實有個董事會。我們決定了幾項大事。之後,到外邊吃了頓飯。我喝了不少紅酒。回到辦公室後我把門關上,打算躺在沙發上小睡一會。但紅酒的勁來了,怎麼也睡不著。我看到桌上有個東西,是我拾起來的啞馬的筆記本。我拿過來,順手翻了翻。那上頭寫滿了詩,修改的墨團到處都是,字跡龍飛鳳舞。
隨便翻開一頁,有兩首短詩跳入了我的眼簾。
一首叫《遺忘》:
我將被黑暗帶走
就像深沉的夜帶走它的流星
由此我不會被人提起
我的臉在時間中模糊,猶如歲月
那些將我遺忘的人
會記住我寫下的詩行:
我行走之時,通體發光
但我只是照亮了自己
一首叫《行走》:
在我左手,是高樓
在我右手,是人流
在我前方,是慾望
在我後方,是追趕慾望的狗
在我頭上,是的,只有在那
無邊的上面
我暫時還沒有望見什麼東西
讓我湧出一行行憂愁
我繼續翻下去,其中一首,可能是寫他和吳儂軟語的,有這麼一段:
……
你讓我產生幻覺
以為蓮花在內心的早晨綻放
以為我可以暫時歇下來
喘著粗氣,和一個人坐在石凳上交談
隨便聊些什麼,家常、或者
你畫夾裡的鴿子和肖像
你讓我悲傷
是因為你讓我大夢醒來
我被打回到地上
紅塵滾滾 泥漿沾滿腳丫
淚水打溼衣裳
無數的人影包圍了孤單
……
還有《陌生》:
我對陌生一點都不害怕
因為我對你來說,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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