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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小陸直接找了公司副總哭訴,副總一個電話,要找我談話。我的氣焰已消,反而心平氣和道:“算我不對吧,我有時實在不耐煩,今天還頭痛。”
副總的性格挺像喬治,他聽我說話的神情也像,給我空間,然後要耐心友善地修理我。“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我們知道你個人生活有些不快,也希望不致讓你太不快樂,還影響工作。如果你不知道,我告訴你,看心理醫生的費用在公司的醫療保險範疇裡。”
我只能去看心理醫生,千挑百選,終於找了個ABC。按道理,中國人做醫生的很多,但做心理醫生的不多,找個半通中文的ABC算我幸運。我雖然英文幾乎沒有口音,要找醫生,我的英文並不夠用。或許這也是跟喬治看心理醫生並未成功的原因?
ABC說話有固有的口音,永遠都是青少年的語速,很快,脆而硬。一種急切得到承認的心理需求。華人在美國,尤其是ABC在美國,的確有種特殊的處境。ABC醫生說得很快,見我滿面茫然,便改成生硬的中文:“是不是,說中文,更,convenient(方便)?”
“方便。”我說,帶點同情,想教她一個詞。一個她祖先的詞。
“What?”她很不解。
“Convenient。是方便的意思。”
“噢。”她雖答應著,心裡一定不解,她是來為我看病的,我何必教她中文?
她讓我自述,把問題矛盾心裡話說出來。我先說了與小陸吵架,說起了頭痛,說起了海倫娜,說起了白衣女人。我像是倒走的人,倒走到了喬治,說到我與喬治的分手,以及分手前的分歧,最後說到了我。我,我不知道該做什麼。
一瞬間,我眼前的又是白衣女人,嘴一張一合地說著,只是聽不清。終於聽清了,她在說:“向前走,你會遺失過去;向後走,你要放棄前程。”
這次我恐懼了,指著醫生說:“你,你變了,你怎麼成了白衣女人了?”
“什麼?”
“現在,眼前,不是你,一個心理醫生,而是她。”
她很耐心地說:“利達,那是幻象。你必須告訴自己那只是幻象。”
“可她反覆出現,我無法控制,我是不是瘋了?”
“那也未必。她有沒有要你做什麼?”
“沒有。她沒要我做什麼。但她讓我更迷惘。她不用說話我就迷惘。”
“那就沒事了。她不過是迷惘,存在於你的世界,你的心中。她的確存在。”
“What?”我無法相信這是心理醫生說的話。
她倒不相信我會聽不懂這麼簡單的話:“你難道不明白嗎?你的心裡有她。心是很真實的存在,甚至比物質世界更為真實。她存在。”
“對不起,你是心理醫生,你應該幫我解脫這幻象!”
“我是在幫你啊。你接受她就解脫了。”
我記不清是如何離開心理醫生的辦公室的。我神志清醒時,眼前飄滿了青色的影子,正站在繁忙的十字路口。我這才想起來,這醫生在鬧市中心行業。
我滿面淚水地回過頭,並不清楚自己要尋找什麼,但我又看到了她,這白衣女人。她還是並不主動說話,只是默默地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我真想一頭投入繁忙的車道里,在一瞬間裡,我明白這樣做,白衣女人會永遠消失,而我所有痛苦也會消失。
白衣女人往後退了幾步,背緊貼著一幢高不見頂的水灰大樓。她讓步了嗎?我忽然理解到她並無惡意,她只想陪伴我,在我孤獨的最深處,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時刻。這人生很多事都沒有答案,當事人只需陪伴與等待,我寄望於喬治與海倫娜的不過這些,而他們不能給我。白衣女人陪伴了我,我卻出於恐懼要躲避她,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