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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慧指著那個漂亮青年說:“這一位……倒是沒見過。”
雪漪遲疑了一下:“當然,是見不到了。”
徐慧住了嘴。
雪漪仰頭靠在沙發背上,眯著眼睛,直到徐慧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的時候,他突然低聲說:“一位故人。內戰時去世了。”
徐慧又等了一會兒,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後來她不死心,一再追問,他好脾氣地每問必答,但絕不肯將前因後果和盤托出。
就這樣,一晃幾個月過去了。
雪漪面對大海站著,風聲呼嘯,他突然彷彿又聽見有人在呼喚。這一次,他依舊沒有回頭。
雪早停了,在地上積了薄薄一層,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靴尖。
總統何志清在一個月前去世,另外幾位老前輩嘆息著,快啦,快啦……
他想,如果都死了,他還在這裡做什麼呢?
☆、他年夜雨(二)
司徒雪漪一直以為,如果仗一直打下去,他和秋素節就會一直這樣。
他一直當他的副手,從民國二十一年開始。八十八師二六四旅五二七團,淞滬會戰後升為旅長、副旅長,進而轉調五十八師為師長、副師長,進而是四十七軍的軍長、副軍長,抗戰勝利後,一紙調令,命他赴一零五軍就任軍長,他當場婉拒了。事後有人埋怨他太傻,他卻笑著搖頭。他一直固執地認為,老天爺讓他和秋素節活著,就會一直讓他們活下去,只要他倆在一起,就沒有闖不過去的坎。
就這樣。
不論他到哪裡,雪漪都會跟在他後面,從上海,到南京,到登封,到吉安,到武漢,到長沙,再到桂林。一路上,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在暴雨泥濘中匍匐前進,在冥冥夜色中攀爬懸崖,在槍林彈雨裡固守陣地,他們相識了二十年,從北伐的第一聲槍響,他們的命運就牽扯在了一起。
他們相識了二十年,仗也打了二十年,終於擊敗了軍閥,終於趕走了侵略者,終於迎來了和平,終於能和家人團聚,終於能停下來睡個安穩覺,於是,秋玉竹結婚了。
真正是如花美眷,新娘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一個獨立自新的大學生,集新舊女性的優點於一身,美貌聰慧,任誰見了,也要誇一句郎才女貌。
這對英雄與美人的結合,世人矚目,連何志清都攜夫人蒞臨祝賀。
四十七軍駐蹕金陵,秋素節就任金陵警備司令,雪漪依舊是副手,在抗戰勝利的那一年,他們的事業終於在衝破重重血與火的考驗之後,達到巔峰。
蘇白殉國了,謝篆殉國了,何紹之殉國了,徐佽飛殉國了。和他們一樣的千千萬萬同學同事都長眠在神州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當人們在鑼鼓喧天鞭炮震地中歡呼慶祝擁抱流淚時,又有誰還記得那些靜靜安臥在地下的英雄們?
蒼蒼碧落,信映黃泉。
雪漪回到金陵,徘徊在紫金山腳下,樹木鬱鬱蔥蔥,鳥鳴啾啾,時間抹去一切痕跡,還有誰記得這裡的激戰?槍炮聲遠去,硝煙散盡,這裡依舊寧謐安詳如世外桃源。
何人一去長已矣?
何人棄軀埋荒墳?
記得在撈刀河的那一仗,危險之極,五十八師,一個三旅六團制的整編師,被鬼子聯隊圍攻,生生打殘了。記得戰事最激烈的那天上午,一個營三小時內換了十一任營長,團級以下幹部幾乎死傷殆盡,補給跟不上,後來完全被切斷,就這樣,背對著撈刀河,沒有糧食,沒有彈藥,沒有兵員,大部隊被擋在外圍,五十八師師長秋素節和副師長司徒雪漪,領著倖存的數千士兵,咬牙切齒地硬挨下這一仗。
五十八師,就像一顆釘子,死死地釘在撈刀河右岸,任日軍狂轟濫炸,一步都沒退。
其實,也退無可退,背後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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