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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
雪漪靜靜伏在座椅上,一動不動。
邢遠小聲地叫道:“軍座……?”
雪漪依然悄無聲息。
他扶住他,探往他的前襟,卻蹭了一手溼漉漉的粘膩。
他一驚,連忙抽回手,迎著光一看。
全是血。
四十七軍全軍覆沒,軍長秋玉竹,副軍長蔡錦和,參謀長魏嶽,並師旅團級幹部二十餘人皆自盡殉國。
以徹底的慘敗而告終。
後來有很多經歷過那段時日的老人們回憶,那天下午,響晴白日,天高雲淡,天氣好得很,但指揮部爆炸後,幾乎是轉瞬之間,就陰雲密佈,電閃雷鳴,繼而拳頭大的冰雹鋪天蓋地地砸下來,天黑得不見五指,狂風暴雨,霹靂一個接一個落下,彷彿要將世界摧毀一般。
雪漪明白,這次,是真的結束了。
一切,包括高唱校歌的少年意氣,驚濤拍岸的青蔥韶華,鐵馬金戈的壯志豪情,生死血火的相互扶持,他生命中的記憶,都遠去了。
他記得一清二楚,秋素節死的那天,他吐了血,嚇了邢遠一跳,但片刻後他清醒過來,用手背抹了一把口角的血漬,冷靜地命令駕駛員回航。
他用水漱口,又換了軍裝上衣,摘下追隨了他整整八年的M1935德制鋼盔,換上軍帽,帶好手套,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無處告別。
天已經放晴,剛才的一切,爆炸,驚雷,冰雹,閃電,彷彿是一場夢一樣,現在散去,了無痕跡。每個人的生命中都不斷有人來到,有人離去,不論他們扮演的角色各是什麼,最終都要褪下戲服和麵具,各奔東西。
澄澈的夕陽透過重重雲層直射下來,橙黃紅紫,將天幕渲染得深深淺淺,令人錯以為九霄之上就是天堂。雨後的空氣清新幹淨,機場的水窪反射著明亮炫目的光彩。
他走出機艙,遙望遼遠的天空,低頭環顧四周,看見副官參謀們圍攏過來,有人走上前遞上電報和指令。
他面無表情地看完,神色平靜地說:撤退。
之後,又曾有過數次大的失敗。雪漪已經習慣了。
邊打邊退。退到哪裡才算結束?
誰也不知道。
這樣大規模的潰退,恐怕中國幾千年都不多見。
雪漪幾乎就是在斷後了。
北方丟了,中原丟了,首都丟了,南方丟了。
從未如此狼狽。被人追趕驅逐,如過街老鼠。
很多人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失敗。
雪漪從不去想,他只是想想,下一次在哪裡打,打多久,還有多少土地可以丟。
他們退至海邊。
那些政府官員們爭先恐後地渡海湧上那個彈丸小島。雪漪在福建沿海佈防,隔著海,眺望那個島嶼,煙水茫茫,海天交接的一線看不見任何東西,那裡就是自己未來要去到的所在。
他想,也許自己不必過去。這就是最後一仗。
但是,天未遂人願。他竟然打贏了。
又一次背水一戰的勝利。
只是,勝利來得太晚了,一切都已塵埃落定。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做好準備,但上天開了個玩笑。
戰事進行得異乎尋常的勝利,他輕而易舉地擊潰對方。然後從容地渡過海峽。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獲得了巨大的讚譽。
這其中曲折,他不想再回憶。
於是,回憶又中斷了。
他到島上,接到何志清的任命,由他來負責北部海防,守著這裡最後一道防線。
期間曾經有人推薦他為國務委員兼國防部大臣,他突然想笑,於是拒絕了。
後來,他二十幾年如一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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