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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可惜在這裡聽到的是吧兒狗。它躲躲閃閃,叫得很脆:汪汪!
我不愛聽這一種叫。
我一面漫步,一面發出冷笑,因為我明白了使它閉口的方法,是隻要去和它主子的管門人說幾句話,或者拋給它一根肉骨頭。這兩件我還能的,但是我不做。
它常常要汪汪。
我不愛聽這一種叫。
我一面漫步,一面發出惡笑了,因為我手裡拿著一粒石子,惡笑剛斂,就舉手一擲,正中了它的鼻樑。
嗚的一聲,它不見了。我漫步著,漫步著,在少有的寂寞裡。
秋已經來了,我還是漫步著。叫呢,也還是有的,然而更加躲躲閃閃了,聲音也和先前不同,距離也隔得遠了,連鼻子都看不見。
我不再冷笑,不再惡笑了,我漫步著,一面舒服的聽著它那很脆的聲音。
八月十四日。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三年八月十六日《申報·自由談》。〔2〕「犬聲如豹」語出唐代王維《山中與裴秀才迪書》,原作「深巷寒犬,吠聲如豹」。 敬一尊
聽說,「慨自歐風東漸以來」〔2〕,中國的道德就變壞了,尤其是近時的青年,往往看不起老子。這恐怕真是一個大錯誤,因為我看了幾個例子,覺得老子的對於青年,有時確也很有用處,很有益處,不僅足為「文學修養」之助的。
有一篇舊文章——我忘記了出於什麼書裡的了——告訴我們,曾有一個道士,有長生不老之術,自說已經百餘歲了,看去卻「美如冠玉」,像二十左右一樣。有一天,這位活神仙正在大宴闊客,突然來了一個鬚髮都白的老頭子,向他要錢用,他把他罵出去了。大家正驚疑間,那活神仙慨然的說道,「那是我的小兒,他不聽我的話,不肯修道,現在你們看,不到六十,就老得那麼不成樣子了。」大家自然是很感動的,但到後來,終於知道了那人其實倒是道士的老子。〔3〕還有一篇新文章——·楊·某·的·自·白〔4〕——卻告訴我們,他是一個有志之士,學說是很正確的,不但講空話,而且去實行,但待到看見有些地方的老頭兒苦得不像樣,就想起自己的老子來,即使他的理想實現了,也不能使他的父親做老太爺,仍舊要吃苦。於是得到了更正確的學說,拋去原有的理想,改做孝子了。假使父母早死,學說那有這麼圓滿而堂皇呢?這不也就是老子對於青年的益處麼?
那麼,早已死了老子的青年不是就沒有法子麼?我以為不然,也有法子想。這還是要查舊書。另有一篇文章——我也忘了出在什麼書裡的了——告訴我們,一個老女人在討飯,忽然來了一位大闊人,說她是自己的久經失散了的母親,她也將錯就錯,做了老太太。後來她的兒子要嫁女兒,和老太太同到首飾店去買金器,將老太太已經看中意的東西自己帶去給太太看一看,一面請老太太還在揀,——可是,他從此就不見了。〔5〕
不過,這還是學那道士似的,必須實物時候的辦法,如果單是做做自白之類,那是實在有無老子,倒並沒有什麼大關係的。先前有人提倡過「虛君共和」〔6〕,現在又何妨有「沒親孝子」?張宗昌〔7〕很尊孔,恐怕他府上也未必有「四書」「五經」罷。
十一月七日。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三年十一月十七日《申報·自由談》。
〔2〕「慨自歐風東漸以來」這是清末許多人筆下常常出現的濫調;「歐風東漸」指西方文化傳入中國。
〔3〕關於道士長生不老的故事,見《太平廣記》卷二八九引五代漢王仁裕《玉堂閒話》:「長安完盛之時,有一道術人,稱得丹砂之妙,顏如弱冠,自言三百餘歲,京都人甚慕之,至於輸貨求丹,橫經請益者,門如市肆。時有朝上數人造其第,飲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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