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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灘裡走了

兩步。

就兩步。

兩步就走完了一個輪迴。

或許他只是個來人世間歷劫的天人，菩薩把他收

回去了。

……

他死去一年後的一箇中午，我盤腿坐在那個姑娘

小小的飾品店裡，分抽著一根白沙煙。我一眼看到了

角落裡這隻鼓，鼓面上落滿灰塵。

輕輕搬到膝旁，輕輕敲響它，因震動而輕輕揚起

的灰塵騰挪在光明中。

那麼奇怪的低音，厚重得好像嘆息，又像割在手

臂上的鈍鈍刀鋒。

我把它抱到藏醫院路灼熱的下午陽光裡，翻飛手

指，最堅硬的四二拍也化解不了它固有的冷峻，最華

彩的馬蹄音掄指也化解不了它固有的堅定。

光明甜茶館複雜的氣味，乞討的小普木曬皴的面

頰，跏趺問心的安多喇嘛喃喃的藏語百字明咒，轟鳴

的4500　越野車牛一樣喘息著行過我身前。

我汗水涔涔亂掉了呼吸，手掌紅腫隱隱作痛。它

斜靠在我膝前，像塊石頭。

姑娘叼著菸頭蹲在馬路牙子上打哆嗦。她

說：“你揹走吧，揹走吧，送給你了，趕緊走，趕緊

走吧……　”

逆著暴虐的陽光走在藏醫院路上，我懷中是陰鬱

的冰冷。

我揹走那隻鼓以後，沒再和那姑娘怎麼接觸過，

誰也沒躲著誰，誰也沒主動聯絡過誰。

男孩忌日那天，我揹著鼓去拉薩河，往水裡丟花

祭他。那麼湍急的流水，花卻滯留在水面，魔術般地

原地打轉。

兄弟，我不敢敲響這面鼓，怕驚擾你永久的酣

眠，亦怕擾了眾人的沉默。

在岸邊石頭上，點燃一排煙，低著頭，和大家一

起低頌《金剛度忘經》。

兄弟，後來我揹著你的鼓流浪到了珠穆朗瑪峰，

在日喀則它讓我收穫了使我內心得以強大八年的一次

感動。

兄弟，後來我揹著你的鼓又浪蕩了一次川藏線，

敲鼓給康巴姑娘聽，敲鼓給支教義工聽，敲鼓給格薩

爾王說唱藝人聽。我在德格巴幫鄉借來唐卡師的筆，

在鼓面上畫了七寶花紋，寫了一行字：伴我行天涯。

兄弟，我揹著你的鼓回到了麗江，坐在布拉格餐

吧門前的陽光裡，敲著鼓寫了一首歌，叫做《陪我到

可可西里去看海》。

兄弟，後來我揹著你的鼓去阿尼瑪卿，去錫林郭

勒，去德令哈，去巴音布魯克……敲給血性的巴盟人

聽，敲給撒拉老人聽，敲給彈冬不拉的哈薩克聽。我

揹著你的鼓去了獅城新加坡，坐在克拉碼頭的橋上唱

哭了一個叫小鑽石的不良少女，讓她放棄了自殺的念

頭……

兄弟，我揹著你的鼓體驗了各種交通工具，遊歷

了大半個中國，一直遊歷到陽朔。

然後，我在西街上遺失了它。

丟鼓的位置在一座石板橋的橋頭。

我開工半小時後接了一個電話，手鼓就並排放在

身旁。等我掛了電話，它已不見了。

我把電話回撥回去，遷怒於那個遠在連雲港的熟

人，再掛了電話以後，我為自己的無理而懊惱無比。

後來過年過節的時候，他給我發過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