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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女孩去意堅定,婆家帶人走的心也堅定,糾糾纏纏地竟跑到了街上。
女孩哭得肝腸寸斷。
然而她神情漸漸凝住,彷彿帶著一往無前的決心,最終掙脫了母親的手,跪下深深一拜:
「爹孃,兒生是戚家人,死是戚家鬼,今後……二老就權當沒養過我這個女兒吧。」
街上響起那對夫妻沙啞的哭聲。
還有路人或誇讚或羨慕的議論。
秋枕夢忽然就想起了娘。
災後爹沒了,舅舅曾來找過娘。
娘好像說了跟女孩差不多的話。
舅舅沉默很久,拍拍孃的肩膀:「你是個好姑娘。以後我常來看看,免得別人欺負你們娘倆。」
那時她坐在門邊玩玉佩,聽著他們的話,腦子裡亂七八糟想了一大堆東西。
她也要做好姑娘,要被娘摸著頭誇獎。那她也要學娘,一直一直等著小哥哥。
可憑什麼要她等呢。
她忽然就生氣了,將黑鯉魚扔在草堆上。
他走得那麼遠,去了彷彿只存在於人們口中的京城,那個繁華的良都,萬一再也不回來了,不等她了怎麼辦?
萬一等著的時候,被別人欺負了怎麼辦,難不成像鄰村的姐姐一樣跳河嗎?
萬一她想和別人搭夥了,他會不會突然冒出來,像村西頭的大叔一樣,把她抓去扔進河裡呢?
她獨自氣了很久,終是將玉佩撿回來,重新戴上了。
還是等著吧。
別人都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怕死。
可她偏偏很膽小。
只有小哥哥和她一樣膽小,把命和團聚看得比什麼都要緊。
他肯定不會在意她被人欺負了,還繼續等著他吧?
若是她真的和別人過日子了,他肯定……也不想把她扔進河吧。
她要等到及笄。若小哥哥再不回來,她就不等了,對自己好一點,去做個壞姑娘。
就算被所有人罵,也要做個壞姑娘。
舅舅要出門了,看見她好好戴著玉佩,露出個欣慰的笑。娘揉了揉她的頭。
她咬著唇,有了莫名其妙的不適感。
好像那夜背著她回家的小哥哥,忽然就不見了,天地空茫,只剩她一個人在混沌中亂撞。
後來,瘟疫蔓延到舅舅家,舅舅再也沒來過。
再後來,長大了,見的人多了,她也就獨自等到了十八歲。
因這天底下英雄越來越多,只有小哥哥和她一樣。
分別得越久,便越捨不得。
·
秋枕夢正想著過去,肩膀上忽然一陣疼。
汪從悅按著她的肩,微微擰了眉看她:「妹子,這沒什麼好看的,咱們走吧。」
她有點猶豫。那個女孩身上有一點點孃的影子,她想多看上一眼。
汪從悅卻遮了她眼睛,緩聲道:「妹子走吧,沒什麼好看的,咱們回家去,我給你畫美人圖。」
「小哥哥,咱們不去看戲了嗎?」秋枕夢問。
他牽了牽唇角:「改天再說吧。」
汪從悅護著秋枕夢從人群中穿過,身後傳來女孩叮囑父母的聲音。
這聲音被周圍人群嘈雜的交談聲割碎,秋枕夢回頭又望了一眼。
她止不住地有點難過,那女孩怎麼會捨得呢。
她就捨不得。就算等小哥哥等得著急了,娘在的時候,她也只會在信裡問他回不回,從沒動過上京尋他的念頭。
後來娘去了,她才開始問那些商人,出遠門時需要帶些什麼,盤查什麼,斷斷續續地問了好幾年。
孃的影子一下子就從女孩身上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