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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悔和輿論的攻擊,讓曾國藩漸漸失去平常心,在老家的一年多時間裡,他猶如魔鬼附體,稍不如意就和弟弟,甚至是弟媳大吵特吵。從其家經過的人常常聽到一副破鑼嗓子,震天響。
曾國藩有這樣失心瘋的表現,還有一個更重大的原因,那就是他對當時形勢痴心妄想的判斷。他離開江西時,太平軍和湘軍正在打破腦袋爭奪江西九江、吉安、瑞州等軍事重鎮,雙方相持不下。但1857年七月,石達開在南京城發現處處受到洪秀全的猜忌和抵制,一怒之下帶領二十萬精銳出走。江西太平軍頓時兵力銳減,湘軍在江西全線反攻。曾國藩被這一亂象所震驚,他認為不出一年,太平軍就會被徹底鎮壓。戰爭一結束,他立功揚名、光宗耀祖的大好時機就灰飛煙滅。這比出師未捷身先死還要痛苦一萬倍。
他不無痛苦地和弟弟曾國荃說:“人生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啊。”悲嘆完他的世界觀,就跑到庭院裡大吵大鬧,曾家短暫的寧靜後,重溫雞飛狗跳。
曾國藩不明白,他不是預言大師,他的出山是命中註定,沒有註定的只是時間問題。
出山進行曲
西安將軍福興在1857年春向中央政府遞交了一份報告。報告中,他憤憤不平地說:“我敢確信,在這個世上,除了曾國藩外,沒人能指揮得了湘軍。這是一支無紀律、且目無尊長(除了曾國藩)的軍隊,完全不可用。”
福興這人飯桶一個,平時判斷芝麻蒜皮的小事都能走眼,但這份報告卻一語中的。在當時的世上,除了曾國藩外,確實沒有第二人可以指揮湘軍。福興這份報告是在去視察湘軍瑞州軍營後寫就的,據他說,他本來是以主人翁的身份去瑞州軍營。想不到那些湘軍土鱉將領把他當成視察官,對他百般恭敬,繁文縟節樣樣沒有落下。這意思已很明顯:你不是我們的主人,從哪來回哪去吧。
湘軍不能被曾國藩之外的人指揮,連胡林翼都印象深刻。咸豐把福興的抱怨說給胡林翼聽,要他想辦法整頓湘軍,胡林翼直言不諱地對咸豐說:“這些人只認曾國藩,沒有曾國藩的許可,他們連我都不認。”
咸豐暴跳如雷,要下旨強行解散湘軍,但想一想就打消了主意,因為現在,他們還有用。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睜隻眼閉隻眼。但很快,他睜的那隻眼也閉上了。
在江西的湘軍並非鐵板一塊,而是派系林立。這裡既有曾國藩純湘系的湘軍李元度、劉騰鶴等部,也有和曾國藩鬧過矛盾的王錱部,還有被曾國藩見死不救過的江忠源系統的楚軍劉長佑等部。這些統兵將領,派系不同,互不統屬,各自為戰,缺乏統一的領導和指揮。他們不但和長毛打,有時候也和政府正規軍打,甚至有時候自己也打。江西官員們屢屢向咸豐請求援助,咸豐唯一的援助就是,閉上另外一隻眼。
咸豐雙眼都閉上後,江西前線又發生不小的轉折,1857年七月,曾國藩的一員愛將在攻打瑞州時陣亡,下月,王錱死於軍營,之前被胡林翼邀請出山的曾國荃也在全軍後退。江西形勢的變化引起了北京方面有識之士的高度重視。
一個叫李鶴年的兵部言官上奏咸豐,請命曾國藩出山。咸豐語重心長地對這位言官說:“曾國藩正在守孝,要他出山就必須奪情,奪情歷來是不得已之舉,江西方面現有楊載福統帶,不必曾國藩前往。曾國藩非要移孝作忠,湖南土匪也很多,就在湖南建功立業吧。”
咸豐特意讓人把這道奏摺和他的批示抄給曾國藩看,曾國藩啞然失笑。如果按照咸豐的意思,他曾國藩真要出山必須從頭開始。而咸豐要人把這道奏摺給他看,大概是懷疑他主使李鶴年上奏的。
他蘊積著一股不滿,向咸豐皇帝解釋說:“皇上您這是聽了哪個混賬的話,竟然說湖南還有土匪。湖南全境連個匪毛都沒有,無‘賊’可剿。我本是無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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