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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清語塞,明知自己有想太多的毛病,硬是無法控制情緒。
誰教她是個苦情的母親,放眼望去,又有誰家像他們柯家這麼悲慘——三代富有,卻是人丁凋零。好像誰踩在柯家的土地上,飲了柯家的水,食了柯家的米,誰就註定要倒黴,難以保身長命。
離開的人不知有無牽掛,還在的人面對未來,總是心存彷徨。
她的多愁善感是由一連串不幸遭遇所養成的。
三十二歲喪偶,獨立撫養兩個兒子長大成人,好不容易熬到長子柯端予立業成家,偏偏新婚才兩年,與柯端予相愛至深的大媳婦美心便因一場車禍而撒手人寰,頓使柯端予在意氣風發的二十八歲年紀就成了一名喪偶的鰥夫。
隔年,如清又好不容易盼到次子柯端尹與相戀多年的女友終於論及婚嫁,正準備歡喜辦喜事,哪知上天再度捉弄人,向來健康強壯的柯端予竟因一次大昏迷而診斷出腦癌末期,準新娘在得知他的病況後,不顧多年感情,悔婚求去。
柯家再度陷入愁雲慘霧,如清為了兒子的病情煩惱不已,甚至傷心欲絕,直到有親友建議,既然婚事已在辦,乾脆就如期舉行當作沖喜,也許奇蹟出現能因此挽回柯端尹一條寶貴的性命也說不定。
當時六神無主的如清已失去分辨是非的能力,未多作考量即基於死心本能而採納親友的建議,雖然當時這事曾遭到柯端予斥為無稽而反對,連柯端尹本人都強烈抗拒,但她依然不顧一切,哪怕被旁人取消或指責她迂腐古板、活在古代,她仍下定決心要替二兒子舉辦婚禮沖喜。
而姚巧旋,便是她唯一鎖定的物件,也是她唯一信任、且不會拒絕她如此不合理請求的人選。
結果,如她所料,也如她所願,情義並重的姚巧旋沒多作考慮即答應了婚事。
她不只答應嫁給柯端予,更以“是朋友就不論生老病死都要相挺到底”的絕佳理由,說服了力持反對票的柯端予,以及根本一點也不想結婚沖喜、與她情同手足的當事人柯端尹點頭娶她。
當然,她也因此替自己寫下了在二十二歲便成為“寡婦”的序曲。
新婚成寡,那年她大學都還沒畢業。
“媽,我沒有覺得為難,那是大哥亂說的,我們不要理他,大哥最討厭了。
媽,我跟你說喔,我這次回來,不走了,從此要賴在家裡,到時你可不要嫌我煩。“
柯端予話愈說愈重,姚巧旋擔心婆婆承受不住,打完圓場後緊接著報告好訊息,藉以轉移婆婆的注意力。
“真的?你不走了?”如清一聽到好訊息,驚喜得眼淚落得更快更多了。
“嗯,不走了,誰趕我,我都巴著不走。”姚巧旋重重點頭,親暱的摟緊婆婆,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所以,媽媽你不能再哭了喔!”
“好、好,不哭了、不哭了,我太高興了。”說不哭,如清歡喜的淚水依然如扭開的水龍頭,流個不停。
一旁,柯端予臉色凝重,默默將姚巧旋的行李搬進她房裡。
姚巧旋偷瞄著他的背影,難過的情緒瞬時如一葉晃盪不安的扁舟狠狠劃過心湖,遲遲平靜不下來。
她為柯端予難過,如果有一天,她遇上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她相信就算婆婆再捨不得她,也是會帶著滿心的祝福像嫁女兒一樣,讓她從柯家嫁出去。
目前她的身份雖然是個聽起來還滿悲情的“年輕小寡婦”,但基本上在這民風開放,思想新潮的自由年代,只要她願意愛,願意再嫁,她是絲毫不受拘束也不會惹人非議的,但,柯端予呢?
對美心一往情深的他,痛失所愛的愁緒使他心如止水,若他不願意再談愛情,任是誰也逼不了他,那麼,他就註定一生孤獨了。
她心疼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