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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的事兒沒聽說。”原來有這麼一段過節,難怪每次出來玩只要有蘇東霖,夏豐就不露面。彩虹還不死心,“這是老早的事兒了吧?東霖後來也沒和陳小芬在一起啊。”
“當時算是橫刀奪愛吧。夏豐說東霖也就是開著賓士帶著小芬兜了幾次風,給她買了兩件漂亮衣服,小芬就倒戈了。”
“這不正好證明陳小芬靠不住嗎?要是我我還感謝東霖幫我認清了這個人呢。”
“這是夏豐的初戀。唉,彩虹,你沒過談戀愛不明白初戀是什麼感覺。你愛上一個人,一輩子都覺得欠他的,就像當年我遇見夏豐……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前雕一枚石章,窗外槐花點點飄落。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是我的男人。”
每當韓清回憶自己甜美的初遇,總要來上這麼一句,彷彿某個影片不斷回放的定格。
“韓清啊,你神經大條點,不要被夏豐弄得團團轉好不好?”彩虹哭笑不得,“你說說你現在像什麼?大學本科光明磊落的女才子,在家被老公扁,在單位被主任欺,回家四肢著地擦地板、轉鍋臺、奶孩子。已經三年了啊!難道你就沒有夢嗎?難道你不渴望成功嗎?如果你甘心一輩子就是這樣,我沒話說,馬上替你回絕。現在請你明明白白地告訴我,你甘心嗎?”
韓清咬著嘴唇,半天不說話。
彩虹還記得一年前到韓清家的情景。孩子睡著了,她拿著一大塊抹布趴在地上,像一休和尚那樣跪在地上雙手擦地。問為何不用拖把,說拖把不乾淨,邊邊角角擦不到。她家的玻璃花瓶一天洗兩次,桌無雜塵、灶臺鋥亮,連鍋蓋都被鋼絲刷子擦得閃閃發光。韓清就坐在一塵不染的沙發上穿著睡衣一集一集地看肥皂劇。彩虹拿出五四腔笑她:“不要沉淪,拿出你的鬥志來!”韓清臉一揚,雙手往腰裡倒叉著,怪笑:“誰說我沒鬥志?我天天都在與灰塵做殊死的決鬥。”
然後,赤腳站在光亮的地板上,她忽然捂住臉,淚水從指間滑落:“夏豐總是說,每天做好家務,照顧好家庭和孩子,做男人最強大的後盾,這就是一個女人最大的幸福和快樂。……為什麼這種幸福我偏偏感覺不到呢?”
彩虹吃驚地看著她。不敢相信一個女人結婚後會被男人改寫成這樣,只得撫慰:“韓清,在這世上幸福和感覺屬於自己。沒有誰可以替你定義幸福,也沒有誰能決定你的感覺。”
她被這話裡深藏的理想主義嚇到了。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生活在一個充滿定義、充滿判斷的世界裡呢?體會不深,只因為尚未進入。如果她嫁了人結了婚,日子也許過得和她沒什麼兩樣。也許這就是關燁老師獨身主義的原因吧。不想陷入就不要介入。
16
一個小時的課,季篁準時回來了。坐在沙發上,他用十五分鐘時間將彩虹的論文重新看了一遍,用綠筆做了幾個記號。
沙發不大,彩虹不好意思坐過去,覺得太親熱。更不好意思隔桌而坐,像是接見學生,畢竟還是求人家幫忙,還是要謙遜點兒。思來想去,索性將椅子搬出來,搬到沙發旁邊,和季篁面對面地坐下來。
談話肯定不輕鬆,可能意味著新的較量。那次會議的幾問幾答,他們似乎殺個平手,到底年輕氣盛,季篁不服氣地追下來了。
現在,他終於有機會找回場子了。
彩虹還在心底打鼓,發難開始了。
季老師:“何老師,論文裡你不停地說‘主體’、‘個體’和‘自我’三個詞,請問它們所指何義?有何區別?能否具體解釋一下?”
高手就是高手。彩虹第一時間窘掉了。她以為他會問張愛玲的敘事手法,問她小說中獨特的空間構成,或者,至少問一下張氏的愛情觀或親情觀。這些彩虹全在行,怎麼都能說個頭頭是道。可是,彩虹有彩虹的毛病: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