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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腹壁橫切口長達14cm,希望胎兒塊頭不要太大,可以順利娩出。迅速紮好大血管暫時止血,推開膀胱暴露出子宮下段,在其中間用刀切開一小口,用手指分開。站在一旁遞手術器械的商文柏看的目瞪口呆,我無暇顧及,只能輕咳一聲示意他集中精力。右手的拇指和左手食指一齊用力,沿切開的切口向兩側撕開子宮肌層。胎兒終於暴露在空氣中了。
這個小孩還真是過於留戀母體的溫暖,頭位太低娩出很困難。我強自鎮定了一下,快速眨了眨眼睛凝聚心神,右手小心翼翼地沿胎頭與子宮切口下緣之間伸入,達胎頭下方,用手指將兒頭輕輕推向上方,手指及手掌將其向子宮切口處撬起,急急給商文柏使眼色。——我的刻板終於造成問題了,因為大汗淋漓,術前堅持戴的口罩(兩塊白布中間夾了層棉花)巴在了臉上,呼吸都覺得困難。幸虧他心志超於常人,醫療經驗又豐富,很快就不點自通地向上牽拉子宮切口上緣,擴大了的子宮切口周徑總算容胎兒出來了。
嬰兒的啼哭聲是宇宙間最美妙的天籟,我下意識地咬住下唇,居然幸福得想落淚。真沒用,我在心裡偷偷罵自己,這種事也值得哭。可彪悍的像頭牛的男主人是真的哭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小心翼翼地抓著妻子的手,哭著喊著訴說著什麼。
“他說以後再也不要她生孩子了。” 商文柏微笑著說。
“不用猜,他老婆一定會告訴他沒事,今後還要給他生更多的孩子。”我撇撇嘴,從產科醫生的角度講,孩子和產婦的生命之間,我更傾向於保全後者。
“厲害!你倒未卜先知。”他誇獎地揚揚眉毛。
這種戲碼我見多了,要當母親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執著古怪的生物,她們會無視生命堅持生下屬於自己和所愛的人的孩子,彷彿生命就此延續。
而我從來不覺得生命可以替代。
誰也不可以。
“她盆骨太窄,估計下次也很難自然分娩。幫她配點藥吧——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怎麼配,說了我也不信。”避孕措施做不好,一不小心中獎了再遇上個難產誰幫她進行剖腹產?
商文柏看了我一眼,未置可否,半晌輕輕地喟嘆:“幸好他是個男孩。”
我啞然。女人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再多的恩愛也只是漂浮在海面的冰山,看似雄偉巍峨,實質呢?JUST SO SO。可憐九死一生的產婦還柔聲安慰自己涕不成聲的丈夫,說要幫她生很多很多孩子,是不是這個時代的女人也視自己為生育機器?不見兒子終不止。
不理會我的腹誹,商文柏徑自去找主人夫婦商量,沒想到情況一邊倒,丈夫忙不迭地滿口答應,並催著他即刻就配,妻子卻好說歹說都不同意,讓我徹底無語。天賜又湊趣,呱呱而泣,一時間人聲鼎沸好不熱鬧。我靈機一動,從誇天賜可愛入手,訴說沒孃的孩子像根草,她對她的丈夫和孩子有多重要,唱作俱佳,只差把全版的《世上只有媽媽好》搬出來了,終於說動了頑固的女主人。人不可貌相,看上去性情柔和的她倔強起來也夠驚人。
推不過主人的盛情相邀,我們又滯留了些時日,直到喝完小孩子的滿月酒才離開。好在這個村落好象陶翁筆下的世外桃源,平日幾乎不與外界接觸,所以倒沒有被卓嘎再次發現的危險。然而終是離的太近,雖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但日子久了肯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本來就是過客,也到了應該離開的時候。
“許她真的愛她相公吧。”
望著自產後身體一直很虛弱的女主人;低聲喟嘆;我醫學上將疼痛分為十二級;其中第十二級就是女人分娩時的劇痛;而五厘米長的匕首穿過掌心的疼痛才不過被劃為第十等級而已。需要怎樣的勇氣;才足以抵擋這種生不如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