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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有文化,有學問的裴延齡,一步一步被信任,被寵幸。於是,這個中書侍郎,判度支,“奸宄用事,天下嫉之如仇,以得幸於天子,無敢言者。贄獨以身當之,屢於延英面陳其不可,累上疏極言其弊。”在封建社會里,正與邪的較量,誰勝誰負,關鍵在於德宗的屁股坐在哪一邊了。
知識分子要是下流起來,也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由於“延齡日加譖毀。十年十二月,除太子賓客,罷知政事(等於逐出領導核心)。贄性畏慎(這是個嚴格要求自己的人),及策免私居,朝謁之外,不通賓客,無所過從(即使如此檢點,裴延齡也不放過他)。十一年春,旱,邊軍芻粟不給,具事論訴;延齡(栽贓)言贄與張滂、李充等搖動軍情,德宗怒,將誅贄等四人,會諫議大夫陽城等極言論奏,乃貶贄為忠州別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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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在陸贄本傳的結尾,這樣寫道:“近代論陸宣公,比漢之賈誼,而高邁之行,剛正之節,經國成務之要,激切仗義之心,初蒙天子重知,末途淪躓,皆相類也;而誼止中大夫,贄及臺鉉,不為不遇矣!”史官認為:賈誼在漢,只做了一個不大的官,而陸贄在唐,曾經官至宰相,執政中樞,但他未能把握住這樣一個權高位重的機會,做得更好,後來弄到差點要殺頭的地步,很為他惋惜。“贄居珥筆之列,調飪之地,欲以片心除眾弊,獨手遏群邪,君上不亮其誠,群小共攻其短,欲無放逐,其可得乎?”
帝王的聰昏週期率(2)
其實,史官卻並未指出,這其中,陸贄是一貫的,德宗是變化的,起初待他如患難之交,後來待他如陌路之人,是這位皇帝的聰昏週期率所決定的。
從李適誘使臣下公開納賄,動員陸贄與他同流合汙,他已經不是被逼逃出長安,那個孤寒的,悽惶的,無援的,不知所以的皇帝了。這時,他已經坐穩江山,還小有局面,便開始聚斂無度,盤剝百姓,私慾無窮,永無厭足起來。他除了國庫以外,還設“瓊林”、“大盈”兩座私庫,儲藏朝廷群臣和地方官員進貢的財物。
唐代詩人白居易在其名篇《秦中吟》裡,有一首(重賦):“昨日輸殘稅,因窺官庫門,繒帛如山積,絲絮似雲屯。號為羨餘物,隨月獻至尊。奪我身上暖,買爾眼前恩。送入瓊林庫,歲久化為塵。”就是描寫他的寵臣裴延齡等,為討他的歡心,而亂立名目,強收稅賦,以致民不聊生,黎庶怨恨的場景。
陸贄,一身清白,兩袖清風,那時雖無三大紀律,八項注意之名目,但他從來不貪群眾一針一線的便宜,從來不沾國帑一文半分的油水,當然要進行理直氣壯的抗爭。也許因為這種李適看來的彆扭,才有這番開導臣下,適當受賄並無不妥的論調,作為帝王,如此行徑,實在有點不可思議。說白了,給他立刻雙規起來,判這位陛下一個教唆犯的罪名,不成問題。
於是,身為一國之主,竟想不到遭到陸贄的拒絕。這是不對的呀,陛下“監臨受賄,盈盡有刑,至於士吏之微,尚當嚴禁,矧居風化之首,反可通行。賄道一開,輾轉;滋甚,鞭靴不已,必及金玉……已與交私,何能中絕其意,是以涓流不絕,溪壑成災矣!”
宰相不伸手,而且勸皇帝也別伸手,這使得德宗有些難堪,感到尷尬。
按照常人的理解,皇帝都開了金口,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放手大幹吧!當然,你要保持潔身自好的名聲,你不想墮落到無恥地步,那也不必弄得皇帝下不了臺。你可以不去做,但也不必表態表示反對。無論如何,他是一國之主,這點聰明,陸贄怎麼也是應該有的。可他,本著“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遑他恤乎”的信條,當面反駁了李適。
被頂撞回來的德宗,那臉上的表情,肯定只有乾笑,苦笑,和無可奈何的笑,至於他心裡是什麼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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