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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在黑暗中進行著沉默的對峙,誰也沒有動。宇宙在等待崩塌。牆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預示著末日。莊嘉惠咬得嘴唇沒有血色,不能動彈。肌肉神經好像中了最深的毒,臉上那副扭曲的驚嚇表情,一直無法恢復原狀。
十分清晰的冰涼覆蓋指尖。
偶爾在天空裡裂開來的閃電,蒼白的光與森然的黑影糾纏進屋子。還有一點被死亡、毀滅緊緊纏繞的雨在窗外低低嗚咽著。外面的世界群魔亂舞地喧囂,屋子裡卻是連聲音也沉淪下去的死寂。
時鐘下面的牆壁掛著鏡子,反射著屋子裡黑暗的一切。當閃電再次照亮屋子時,莊嘉惠徹底看清楚了鏡子裡的那個白影。是個女的。一身白裙,頭低著,五官被垂下來的長髮遮住了。視窗進來的風吹得白裙幡然飛揚,衣服裡那瘦削的軀體,從袖口裸露出來蒼白的手指,像樹枝一樣嶙峋。
單調的黑與白之外,那女鬼腳上穿著的紅鞋,如一把火點燃莊嘉惠的視界,灼得她的眼皮抽搐了一下,然後又是一下。有些無處投遞般的恐慌,倒灌回身體裡。
女鬼站在原地。窗外不斷變換的閃電雷鳴,始終改變不了她死水般的靜止。女鬼像有著一雙無形的手,從鏡子裡緊緊攫住莊嘉惠的目光,令她動不了,喊不出,丟失了七魂六魄般地僵住。
第16節:手機夜來電(5)
隨後,也許是很久以後,又也許是很快,反正時間已經失去了意義。莊嘉惠隨後就看見女鬼慢慢地抬起頭來,潮濕的黑髮半掩面龐,只剩一隻空曠的眼窩流出記怨的紅。
紙一樣白的嘴唇,緩慢地發出紙張般微脆的聲音。
&ot;你,回來了。&ot;
女鬼向她伸出纖瘦的手臂,慢慢地走過來。她看見女鬼黑髮裡衍生出的半寸詭笑,她驚恐,不可抑制地想要把自己從地上拔出來,離開,跑!
可她還能跑去哪裡?她想像自己是一朵紮在土壤裡的植物,遷徙去哪裡,都是自取滅亡。
她死定了。黑暗中出現了絕望的景象,有華麗的棺材、黑衣人咒語般的祈禱。墓碑前擺放著大把黃色的雛菊,緩慢地潰爛在雨水裡,空氣中從此瀰漫著詭異的腥臭味。
這個時候,天崩地裂,整間屋子都在劇烈地震動。窗戶和門不停地發出死亡前的吶喊,好像被人鞭打般的響聲。窗戶上飄過半浮半沉的鬼影。門縫下面潮水般湧過密集的黑影。
彷彿漂流到了另一個虛無的世界。
是時空的交錯嗎?
然後,又那麼突然地安靜下來。雨停了,風停止了喘息,閃電雷鳴被消耗殆盡,夜色在外面是被折磨後的寧靜。眼睛驀地看到了光明。
燈亮了。
剛才只是停電吧?
有了光,心裡的恐懼也被驅散了不少。莊嘉惠定了定神,又望向鏡子。
女鬼不見了。
窗戶和門也不響了。
風平浪靜。只有雨點帶著趨向死亡的軌跡從窗戶玻璃上滑落。
手機不知什麼時候又收到了新的簡訊。
我還會再來的。
媽媽第二天清早才回來。莊嘉惠折騰了一夜才迷糊地睡了半宿,隨後被媽媽提高八調的罵聲給吵醒。她跑出去門口看,媽媽用很厭惡的表情無奈地搖了搖頭。
&ot;哪個王八蛋把這種不吉利的東西放在我家門口呀?&ot;
媽媽抬起腳,想一腳踢開擺在門口的東西。但她很快改變了主意,轉而很恭敬地用手把那東西搬起來。那是廣州人十分避忌的紙紮公仔。不能亂碰的,更別說用腳去踢了。
褻瀆神靈可不是開玩笑的。不然,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雖然某些人會對此嗤之以鼻,大談此乃封建迷信,毫無科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