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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芸感到手一緊,被人從後面拽住,她連忙穩住步子,轉身和他搶奪照片和錄音。
她的力氣怎麼有段懷大,眼看就要失守,忽然大聲:「你搶吧,你拿去吧。你以為我沒有存底?」她憤怒狂亂地喊,「除非你殺了我,否則我要她死無全屍!」
段懷望進她瘋狂的眼底,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湧上腦門,不能思考,揪緊心臟,反射性地牽動他做一些事情。
那是他一生中不能反抗,只遵循本能去做的一件事。
只為了保護一個人。
爾後,這種恐懼將伴隨他一生。
——周芸只有半個身子還在泳池外撲騰,漸漸的,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後來,她全身都不動了,浮在池面上。
段懷呆呆地看著她再也不動的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空曠的泳池,寂靜無聲。
風,在此刻也沒有聲音。
他不能說話,不能起來。
他殺了人。
一個熟人。
他看著自己的手,明明很乾淨,明明什麼都沒有,一絲血跡都沒有。但是剛剛,他用這雙手殺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剝奪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這個世界怎麼會這麼可怕?
怎麼會這樣?
「害怕嗎?閉上眼睛就不怕了。」頭頂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這聲音是那麼溫柔,那麼深沉,指引著他抬起頭。他看到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雪白的面孔。這個午後,小樓穿著齊整,在他面前蹲下來,把他抱進懷裡。
段懷掙紮了一下,別過頭,下巴卻忽然被他一手扼住,猛然掰回。
力氣很大,和他溫柔的眼神迥然不同。
「很害怕吧?可憐的孩子。」小樓的目光充滿了憐憫,安撫的手指輕柔地遊走在他年少的臉上,撫摸過他顫抖的嘴唇,「不想殺死她,但是好像有一股力量控制著你。不能不殺,不殺,她就要害你,害你珍視的人。
她在你手裡慢慢失去力氣,明明之前還是會動的,但是,在你手上掙扎,慢慢由會動,變得不會動。
你想呼吸,但是不能呼吸。」
在他舒緩的語氣裡,段懷彷彿又回到剛才殺人時的場景,心臟沒有知覺,他睜大眼睛,驚恐地望著他。
小樓伸出一指,封住他翕動的唇:「第一次是會怕,以後就慢慢習慣了。我以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段懷的尖叫扼殺在喉嚨裡,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個人。
小樓輕輕地笑了,捧起他的臉看著,像是賞玩一件物品般摸著:「親愛的,你還需要長大呢。」
那件事後來變成一個秘密,埋藏在段懷年少的心底。
從那以後,他怕水,再也下不了水。
如果時光能記憶,你可曾知道那年夏天發生過的事嗎?
九龍山的夏天,短暫而悶熱。
沒有人流連這個夏天。
夏天過去,是涼爽的秋。這個夏天,有些人被遺忘,有些人多了些東西。
沅芷在中庭盪鞦韆,記憶裡的樹葉,在她面前飄落。沒有哪一年的秋天,落葉這麼美。雙溪別墅的後山,鋪滿紅色,就像落日前天邊瀰漫的雲霞。
段懷回到異地上學,邱正東也住了校,小樓和段明坤在外,周芸不知所蹤。
短短的時間,卻發生了那麼多。
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她在品味麥茶時想,也許不必分那麼清楚。生活就是這樣一場騙局。
心中仍然有不詳的預感,就像她那天在酒店外預料的那樣,該來的總是來,這件事情在今年的四月份得到驗證。
阿發行動失敗,在邊境被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