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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看著他陰晴不定的神情，心裡竟有幾分憐憫。

他的世界裡，不管是陰霾還是晴朗，都離不開那三個字，方若軒。

從小就是這樣，就算被家仇隔開了十二年，再見面時，依舊是這樣。這個名字就像他的夢魘，掌控著他一生，他卻欲罷不能。

一個人的情緒若被另一個人控制，在這場感情中，無論這人有多強勢，最終只是一個悲慘的輸家……聶宏駟很難開口，還是不得不下定決心，緩緩對他說：“大哥……之前我跟你說過，方若軒的身體暫時不適合生育……”

“我知道，”他神情嚴肅，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所以我找了最好的婦產科醫生，我也希望你……能夠配合，對你的醫術我還是信得過。”

“大哥，你聽我說……我當然會配合，我不是阻止你們的孩子出生，我的意思是……我也會想盡一切辦法，確保這個孩子平安的生下來。”

聶宏駟不停的搓著手，輕嘆幾聲。“只是有一點，大哥……我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他的眉頭皺起：“什麼意思？”

“到她生產的那一天，你很有可能要……二選一。”

聶宏駿愣住，添水的手停在半空，滾熱的水倒了出來灑在手背上，他似乎也沒有知覺。

“二選一……”他直直的看著聶宏駟，輕聲重複著，“二選一……是什麼意思？”

聶宏駟知道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願承認這個現實。他坐的靠近他一些，輕輕拍拍大哥的肩，那一刻卻突然覺得，這雙從小為幾個弟弟遮風擋雨的肩膀，不知什麼時候，變的單薄了許多。

他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二選一就是……到時候你有可能要放棄一個。方若軒上次的流產對她身體傷害很大，再加上她的精神問題……她的抑鬱症對她身體也有損害，本來應該調養好之後再考慮要孩子，可是……現在調養已經是很勉強了。”

“就沒有別的辦法？”

“大哥，你也別太擔心……我說的只是有可能的情況，到時候是什麼樣子，還是個未知數呢，對吧？孕期這段時間讓她養好身體，這種情況也許不會發生的！”

聶宏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看到他低垂著頭，沒精打采，像是所擁有的一切都被人奪走。

聶宏駿的手又伸向口袋，掏出一包煙，想了想又塞了回去。他緊閉著雙眼，倚靠在沙發後背，彷彿只需要這片刻的安寧，再張開雙眼，就又能得到一切。

他的心又被懸空起來，那種落不到地面的感覺，好像漂在一片汪洋之中，放眼望去不知哪裡是岸。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被言中，那一天他該做何決斷……這些年的風雨不斷，他在每個生死關頭都做過決定，這些決定一路伴隨而來，帶他闖過那些陰雲密佈的歲月。

可是對這個決定，他只有深深的無力感。

他最終還是掏出了那包煙，點燃一根，幽幽嫋嫋的輕煙從點燃的那頭冒出來，暫時撫平了他眉間的憂愁。

“老四……”他的聲音沙啞，似是懇求的說：“想想辦法，千萬要保證大人孩子都沒事……”

“這個我自然會盡力……大哥，可是誰都不敢下這個保證，我們只能往好的地方做，剩下的也只能看天意……”

“我說想想辦法！”聶宏駿又重重的重複一遍，聲音很大，卻沒有往常的嚴厲，只有讓人感到心酸的哀切。“老四，就算我求你了……好嗎？大哥沒求過你什麼事，只有這件……我求你，千萬不要讓她們有事……”

“大哥……”聶宏駟只覺得心中酸楚，這個曾不可一世的男人也可以這樣脆弱的去求，任何語言在他面前都失去了作用。許久，聶宏駟也只能輕聲安慰著：“好，你別擔心……我保證她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