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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節目彷彿永遠沒有盡頭。梅紋覺得腦袋裡有一根木樑被吊在半空,像撞鐘一樣在左右太陽穴間來回擺動。原本已經爛熟於心的第一個板塊,她不得不對著稿子照本宣科,剛開口就感到嗓子幹得冒煙,說聲對不起切入音樂,拿過杯子一飲而盡。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長篇連載 那不勒斯的九月(19)
趁著第一次廣告插播的當,導播問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如果需要休息,可以隨時改播已經錄好的應急節目。梅紋隔著玻璃擺了擺手,說沒關係,我調整一下節奏。
可她明知道這不是緊張,這樣的惶恐不安是她第一次進播音室都不曾有過的。毫無疑問,一切的根源是那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在喧雜背景的間歇穿過話筒。那種細小柔軟的語氣像針刺在身上,很輕,卻很疼。
耳機裡導播提示她注意聲調和語氣,要有張力,這檔雖說是午夜節目,但畢竟不是催眠的。他在那邊雙手上抬,做出讓梅紋興奮起來的手勢。
廣告結束,下個部分是部落格選讀時間。她深深撥出一口氣,開始念昨天看到的影評,開篇便是一句:沒有人是值得信賴的。
關於這部名為'不忠'的電影,她早年看過,除了對理查·基爾充滿壓抑感的表演佩服得五體投地之外,還在影片結尾狠狠地哭過一場。她記得那個深夜,寂寥冷清的十字路口,警局附近的汽車裡,自責的女主角無力安慰著痛苦不堪的丈夫。
那時她還念大學,在多愁善感的尾巴上盪鞦韆,心緒陰晴不定,喜歡將別人的故事穿在自己身上體驗老成。可是此刻,她驚訝於自己為何在訂閱的數十個部落格中偏偏選中了這篇。那個女人的聲音再次浮現,她是誰?梅紋自認從不迷信命運,但相信巧合。她是誰?這個碩大問號像一片積雨雲,暗黑色的背後積蓄著雷霆萬鈞,終於變幻成一道閃電,撕裂激流湧動的夜空,瞬間照亮慘白的大地。她的語調開始顫抖。
音樂再次切入,導播搖搖頭,隔著玻璃比劃著暫停。梅紋雙眼噙著淚,右邊螢幕打出的交通訊息模糊一片。通常在深夜,堵車早已絕跡,更新的訊息十之*都是車禍,有人在這城市的某個地方受傷甚至死去,一個家庭的故事就此改寫。封鎖的現場會被清理,收聽廣播的司機選擇繞道,與此同時,熟睡中千萬張面孔平靜且安詳,他們可曾在夢中感到靈魂墜落的重量。梅紋試圖遏制這如洪水般氾濫的情緒,可她無能為力。她能做的只剩摘掉耳機,嚮導播點點頭,讓輸出訊號裡的這首歌一直播放下去。
窗外,狂舞的雪片像正向冷峻的玻璃幕牆俯衝而來。
25。
嘉羽坐在Wooden Creek裡等梅紋的時候,不停將手機豎起來再推倒,這個新玩物裡雖然只有區區三個聯絡人,但畢竟代表了某種積極的姿態。他拿不準梅紋的用意,結識的機緣就稀裡糊塗,再到莫名其妙地共進早餐,現在又突然約他出來,連一句解釋也沒有。
梅紋一邊按下遙控門鎖,一邊快步走向餐館門口,車燈在她身後閃爍兩下便熄滅了。她穿著黑色短裙和及膝的暗紅色長靴,襯出修長而勻稱的雙腿。上身是純黑的V領毛衣搭配紅灰相間的圍巾。嘉羽總覺得穿靴子的女人帶有一種不可一世的氣息,隔閡整個世界,讓他自下而上泛起絲絲涼意,這種人要麼過於自信,要麼骨子裡藏著野性。
然而當他看到梅紋毫無血色的面孔和乾燥起皮的嘴唇時,他知道他錯了。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梅紋搓著手,抱歉地說。
沒有,只是公車開得比我想象中快。嘉羽注意到一副閃亮的耳墜,從她的耳垂上旋轉而下,很像高等數學裡學過的某種螺旋線。
這麼近還要坐公車?
哦,我搬到朋友家去了,從這往西三四站路,估計走路也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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