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烏夜啼(二)(第1/4 頁)
徐鶴雪才走幾步,便覺眩暈,他踉蹌地偏離她的傘下,倪素下意識地伸手要去扶,卻見他搖頭:“不必。”
倪素看他一手撐在溼潤的磚牆上,似乎緩了片刻,才勉強站直身體。
“我們說好的,最多兩盞茶你就出來。”
可她卻在外面等了他半個時辰。
徐鶴雪主動回到她的傘下,“那位小周大人,有為難你嗎?”
“我只是在茶棚裡喝茶,他做什麼為難我?”
傘簷脆聲一片,倪素目不斜視。
徐鶴雪沉默片刻,問:“你生氣了嗎?”
“沒有。”
話是這麼說的,但這一路倪素幾乎都沒有再說什麼話,回到南槐街的醫館裡,她也沒顧得上先換一身衣裳,便將提了一路的香燭取出來,多點了幾盞。
徐鶴雪坐在床沿,看她點燃燈燭便要離開,他幾乎是頃刻出聲:“倪素。”
倪素回頭。
她還是什麼話也不說,這令徐鶴雪有些無措,他一手撐在床沿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說,“是我不對。”
倪素沒有辦法無視他認真的語氣,她抿了一下唇,抹開貼在臉頰的溼潤淺發,嘆了聲:“你在他家找到什麼了嗎?”
她願意同他講話,令徐鶴雪僵直的脊背不由鬆懈了一些,他點頭,“從他老丈人那兒拿到了一本賬冊。”
“你在他面前現身了?”
倪素訝然。
“他沒有看見我。”
徐鶴雪之所以遲了那麼久才出來,是因為他悄悄跟著那位秦員外去了杜財的書房,那秦員外在書房中找了許久也沒找到什麼,卻臨了在他自己床下的隔板裡發現了一本賬冊。
秦員外還沒看清那賬冊的封皮,一柄劍便抵在了他的後頸,他嚇得是魂不附體,也不敢轉頭,不敢直起身,顫顫巍巍地問:“誰?”
冰冷的劍鋒刺激得秦員外渾身抖如篩糠,他根本不知站在自己身後的,乃是一個身形如霧的鬼魅。
任是徐鶴雪再逼問,他也仍說不知杜財的下落,徐鶴雪便手腕一轉,劍柄重擊其後頸,帶走了賬冊。
倪素點點頭,聽見他咳嗽,便也不欲在此時繼續問他的事,她轉身去櫃子裡取出乾淨的中衣來放到他的床邊,說:“我其實沒有要和你生氣,如果你不會因為離開我太遠而受傷,我在外面等你多久都可以。”
“你知道我在茶棚裡的時候,在想什麼嗎?”她抬起頭來,望他。
“什麼?”
“我在想,”
倪素站直身體,迎上他的目光,“我明明是一個醫者,可我一直以來,卻只能旁觀你的痛苦,也許你已經習慣如此對待自己,但我每每看著,心裡卻很不是滋味。”
她雖鑽營婦科,但也不是離了婦科便什麼也不懂,這世上的病痛無數,但只要她肯多努力一分,多鑽研一分,便能為患病者多贏一分希望。
可唯獨是他,她
從來都束手無策。
徐鶴雪一時發怔,他沒有血色的唇微動,卻不知該如何與她說話。
“你過來坐。”
倪素朝他招手。
徐鶴雪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倪素從籃子裡拿出來一塊糖糕,分成兩半,遞給他一半,“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想做一個專為女子診隱秘之症的醫者嗎?”
“因為你兄長。”
徐鶴雪接來糖糕咬下一口,他依舊嘗不出滋味。
“是因為我兄長,但還因為一個婦人,”倪素吃著糖糕,說,“那時候我還很小,那個婦人追著我兄長的馬車追了好久,她哭著喊著,請我兄長救她,那時我看到她衣裙上有好多血,她來的路上都拖著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