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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聲音很低很低:「那位——她曾經是大昭的皇后,大昭國破後,她……總之,父皇留了她性命。」
趙錦似乎並不太懂這些話的含義,只知道這是禁忌,看在好友的面上才說給她聽。
但這些話,卻在姜眠心臟上深深紮下一根刺——其實歷史上大昭並未留下太多痕跡,在後世以及現代爭論誰為華夏正統這個問題時,大昭始終在邊緣,即便它曾國力強盛,但因地域,風俗,種族等等原因,它只不過是歷史年輪中平凡的一輪而已。
國破只有匆匆幾筆,更恍論其中的人。
可是處在這片土地上,聽著這樣的事情,才知被掩蓋的殘忍——不僅僅是那位悲慘的公主,更包括跪在門外的宴雲箋。
他這兩日是怎樣過的?
為人子女,親聞母親受辱,比凌遲更甚。
姜眠渾身發冷,回到自己宮殿,直到夜幕低垂還在發呆。
不多時,外邊說宴雲箋被放回來了,在門外給主人磕個頭再回屋。
姜眠忙道:「不必了,讓他進來。」
她取下那根刑鞭,吩咐屋裡的人:「你們都退下吧,離遠些,我不喜歡讓人聽見。」
這架勢一出,大家還有什麼不懂的,都低頭默默退出去了。
片刻後,門外有很輕的腳步聲。門敞開著,但外面的人仍守禮地輕輕扣門。
「姑娘,您有何吩咐。」
他聲音靜涼如水,無端沉穩。
姜眠快步走過去,望著門外的他。
月色朦朧清冷,散落在他肩上發上。他看起來如此透明,像碎裂的玉石,帶著淺淺鋒利的涼意。
姜眠一把將人拉進屋,回手將門關上:「宴雲箋,你……」
見到他之前,她有許多話,到此刻堵在胸口,一字也說不出。
姜眠索性拉著他上前兩步,長鞭塞到對方手裡,指著旁邊地上:「你難過,不如拿鞭子狠狠抽一下它們出氣……」
宴雲箋向姜眠衝著的方向側了側臉,他知道地上放著幾個橫七豎八的枕頭。
身側,姜眠小小聲嘟囔教他:「你可以把它們想像成你討厭的人。」
「你說什麼?」他低問。
「就是……把這些枕頭當成那些王八蛋,發洩一下,不要憋在心裡,把自己熬壞了。」
宴雲箋的心沉墜的隱隱作痛。
這話就說的太偏頗了。
他一個人走,走這條黑暗無邊的長路。就連刺骨的風和寂冷的夜都不算和他站在一處的陪伴,只是公正地穿梭在世間,滌盪他的罪孽。
從沒有哪個人,哪句話,是向著宴雲箋的。
沒有資格,甚至連立場都沒有。
但這句話,袒私太過。深夜最烈的酒,一路燒到心裡。
宴雲箋壓下所有暗流洶湧與漫天廝殺,平靜地握了握鞭柄:「姑娘在此間等我,就是為了這個麼?」
「這怎麼啦?這很重要的。」
宴雲箋道:「姑娘的心意,我明白。」
許是屋中暖和,他的嗓音也漸漸溫和下來,「但我已並非年幼稚子,無論何事,都扛得住。無礙的。」
這話本不該是一個十七歲少年說的,因為表不出這字字句句的底氣。可他卻不同。
像磅礴浩淼的大海,可以靜靜吞沒一切,只待合適的時機,化作沖天的巨浪。
可他越是這樣堅韌,那種透明感就越重,姜眠心念一動,沒頭沒腦地握住他的手。
「你能不能扛住是一回事,要不要扛是另一回事啊。」
「在這裡,你也可以不扛。」
「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哭也好,想與我說話,或者一個人安靜待會兒,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