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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本來就難理解,環境一殘酷,人的脾氣秉性更不好摸。常言說老百姓老百姓,百人百姓百脾氣。」喬說:「我努力吧。你一走反正心裡是沒了主心骨。」國說:「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在夜校又識了不少字,抗日覺悟也有所提高,還懂了政策。」喬說:「要說也是,多虧了你和臣大哥。臣大哥對抗日還是有認識的。」國說:「是主要的團結物件。」
喬把國送出村,又送過一個壕坑,還往前走。國停住腳步說:「回去吧,越送越遠,四周也沒個青紗帳遮掩。」喬說:「我想再聽你說幾句話,光想聽你說話。」喬背著手,低著頭,用腳揉搓路邊的茅糙。霜後的茅糙黃了,掛著霜。國也用腳揉搓茅糙,說:「一時我也不願離開百舍。」
月亮正南,國和喬的影子都很短,鋪在一條黃土小道上。月光下黃土小道顯得很明亮,人影挺黑。喬也不看國,說:「老範,我想問你一句話,你離開百舍還想百舍不想。」國說:「你怎麼專撿不該問的話問,你說呢?」喬把齊肩的黑髮往腦後一搖,才朝國歪過頭說:「誰知道。你不是說百人百姓百脾氣?誰知你是什麼脾氣秉性。」國說:「這句話並不適用於自己的同志和戰友。」喬說:「我是你的戰友?」國說:「那是。」喬說:「我聽的就是這句話。你走吧。」國說:「天明我還得走到代安附近,一兩天過溝,縣委會和敵工部要過溝到分割槽開會,握握手吧。」
國向喬伸出了手,喬也向國伸出了手。喬已經學會了握手。
國不走大道,趟著一塊乾花柴地向遠處走去。哪知走了幾步喬又喊住他,喬跑了上來。
國聽見有人趟花柴,停下來,扭頭又看見喬站在跟前。國說:「怎麼又跑過來,莫非還有事?」喬說:「還有件事,也不重要。」國說:「就說吧,別吞吐了。」喬說:「我想動員你一樣東西。」國看看自己身上說:「你說吧。」喬說:「不是鋼筆就是皮帶,看你捨得捨不得吧。」國遲疑了一下,說:「那就送給你一條皮帶吧。」喬說:「皮帶也行。我還以為你準得送我鋼筆呢,誰成想你捨不得。」國說:「也不是捨不得,這杆鋼筆我正用。」國把別在口袋上的鋼筆摘下來放進檔案包。喬說:「逗逗你,看把你嚇的。」國說:「也不是嚇的,是怕丟在路上。現在分別吧。」喬說:「你還沒見過我係上皮帶什麼樣呢,君走?」國說:「我倒真想看看。」
喬把國送給她的半新皮帶系在黑棉襖上,立上畦背把胳膊一抿對國說:「看吧。」
國面前的喬是一個嶄新的喬,皮帶把喬系得很英氣。月光下國才像第一次看清了喬的身材、喬的眉眼,心想戰爭中人總要忽略人自己。好看。他想。
國再次和喬握了手,喬再次把手伸給國。國握著喬的手看喬,喬的鼻子尖上有汗,鼻孔一翕一翕。
喬繫上皮帶往百舍走,覺得離抗日更近了。她不知是因為貼身繫上了國的皮帶,還是她就要脫產。也許兩方面都有。她想,要是隻脫產沒有皮帶,一時間和老百姓也沒什麼區別,並不屬於國說的自己的同志,戰友;要是隻有條皮帶繫著不脫產,也有點張致,就像小臭子,非得披個紫花大襖讓孩子喊她女八路,可她本是個老百姓。
喬繫上皮帶脫產,還想去見見老有爹。現在她像抗日幹部進村一樣,專繞著村外走,走到老有家門口輕輕敲門。老有給她開門,喬問老有:「臣大哥在家唄?」老有說:「在哩,在屋裡看《聊齋》哩。」
喬進了屋,看見燈下的老有爹和《聊齋》。這兩年老有爹光說眼不好也配不上鏡子,燈離他的書很近。
喬說:「臣大哥,這麼晚還看書,燈也不明。」
老有爹說:「沒事,抓本閒書看。進步的書籍都堅壁了,人不能一下閒起來,要閒出病來。」
喬說:「除非臣大哥。現在的形勢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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