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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左宗欲言又止,正想說話,可徐鳳年已經小跑去跟小販買一屜包子,袁左宗笑了笑,也好,要他說句奉承話,真是不習慣。
袁左宗本想說,殿下雖然成為不了先生,可總有一天,你的背影,便是中原的正面。
所有百姓都會北望。
……
寧州威澤縣是上縣,按離陽律可配縣尉兩人。威澤縣地處偏遠,民風彪悍,尤為難馴,天下大勢稍有風吹草動,就有流民四竄,據山嘯林。離陽對待馬政極為重視,在兩淮等地施行多年,寧州牧草貧瘠,遠遜別處,原本不宜養馬,可是寧州當初作為離陽十三“老州”之一,矮個子裡拔高個,也在馬政之列,春秋期間幾乎全州養馬,算是為趙室立下汗馬功勞,州牧一級的大員大多擢升入京為官,可寧州民生凋敝,留下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京官外任,其餘諸地擔當封疆大吏,皆是美差,唯獨視寧州為畏途。寧州至今仍流竄著數千養馬戶出身的響馬大盜,馬患為朝廷之最,前年有郡守赴任,竟然在南北要衝的羊腸坂坡被幾十號馬賊割去了頭顱,奪去金銀細軟,官服官印灑落一地,震動朝野,趙家天子龍顏大怒,派遣一名有宗室身份的兵部員外散騎侍郎帶領八百精兵,入境剿匪,連戰連捷,上報斬首百餘,後來被言官彈劾,朝廷才知響馬狡猾,這名員外郎根本就找不到盜匪蹤跡,只得勾結當地官員,用獄中死囚頂替,其中更有無辜百姓十六人,這名散騎侍郎被當場處死,兩位校尉連同八百精兵全部流放遼東。“寧為別州小吏,不做寧州高官”,寧州治政之難,可見一斑。文士為官,有許多規矩門道,當縣令還好,品秩雖低,畢竟是登品入流的實缺,也算主政一方,升遷有望,可如果當了司職獄訟捕亡的縣尉,就成了笑話,至於說去寧州臨近羊腸坂坡的武澤縣當縣尉,那就真是一件親者痛仇者快的慘事了。武澤縣兩個縣尉一直空懸其一,老縣尉嚴華盛是武澤鄰縣人,嗜酒如命,要說給縣令主薄兩位大人拍拍馬屁,一起酗酒行樂,逢迎郡守上級,本事不算小,可要他去剿匪,那就要了他的老命,嚴華盛每年在郡縣官吏考評都不堪入目,可一直把牢縣尉一職,用嚴縣尉的良心話講那就是誰樂意來武澤縣頂替這個狗屁芝麻官,老子二話不說把官帽子戴你頭上,還朝你豎起大拇指讚一聲真好漢。不過今年年尾,嚴縣尉沒丟官,只是來了個姓宋的陌生年輕人,與他成了同品同秩同俸祿的同僚,就帶了一匹劣馬一名書童一箱經書,就這麼撞入了武澤縣衙。嚴華盛跟縣令主薄兩位父母官一頓商量,覺得這小子不像是承襲父蔭當的官,有家世背景的話,誰樂意來武澤縣這個鳥不拉屎的地遭罪方,也不該是京城人士或者進士及第,按照慣例,京官外任,不升個半品一品那都無異於貶謫流放,思量來思量去,三個官場老油條都覺得十有八九是靠詩名文才起家的窮小子,因為那姓宋的寫得一手好字,屬於離陽朝廷流行“一家兩夫子”創下的官家宋體,便是斗大字不識一個的莽夫,瞧見了也覺得好,況且那廝生得白白淨淨,肌膚比娘們還能掐出水來,嚴縣尉不覺得這娃兒能在武澤縣站穩腳跟,所以根本就不屑去排擠,大可以眼不見心不煩,只要吃不住苦,保準自個兒捲鋪蓋滾蛋。
不過嚴縣尉很快就叫苦不迭,這姓宋的還真當縣尉當上癮了,一到縣衙就去搬出塵埃比書還重的一大堆地理圖志,而且隔三岔五就去跟他詢問武澤縣的響馬分佈,如果不是見這小子還算懂點人情世故,每次都虛心求教給足面子,以及次次不忘捎上一壺上等杏花燒,脾氣暴躁的嚴華盛早就朝那後生瞪眼罵娘了。入冬以後,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窮講究,嚴縣尉之流和武澤當地士紳富賈大多穿了狐皮袍子,罩貂外褂戴貂帽子,一縣富人群聚於此,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除了武澤縣城,就沒個安生地兒,外地人初入此地,多半誤以為這裡是如何的太平盛世。縣衙鳴冤鼓早已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