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第1/3 頁)
第一次見面,沈階跪在中□□君門前,簪纓坐在一街之隔的馬車上,未曾露面,便用十金買簡救他母子於水火。
第二次見面,沈階在樂遊苑的外囿受高族子弟凌欺,簪纓立在曲水橋亭上,朗朗念出那句他寫來無人問津的賦辭,引得左右名士紛紛詢問,此佳句出自何人之手。
第三次見面,他看著她面無表情刺了害父仇人二十二簪。
這是他們的第四次見面,小女娘折節下顧,向他揖禮。
要說從出生起便一直被人踩在腳下的沈階心中無觸動,是假話,他從那枚對他矮下一頭的輕顫珠花上斂回視線,回以一禮。
沉靜道:“小人慾教女君的第一事,便是:不必對小人如此客氣。女君是用客卿,而非請西席,小人不過是為女君出謀劃策一徒爾,當不起那一‘教’字。”
簪纓一靜後道:“既如此,何以稱‘教我第一事’。”
沈階會心彎彎唇角,說是,“小人失言了。”
簪纓卻不曾笑,向外道了聲開門。春堇守在門廊外,早覺得這少年來得古怪,聞聲忙將門扇開啟,見無異狀,方才放心。
堂門一開,一頭白狼悠悠拖尾而來。轉過沈階身旁時,白狼長尾掃過他穿著布履的腳背,顧首,齜牙,露出寒白的一截斷齒。
從沙戰退伍的兇獸,自帶煞相,不是一般的山野群狼可以比擬。沈階身形微僵。
簪纓恍若未見,比手請沈階在側首就座,自己跽坐在正首案後,又道奉茶。
她將狼招到身邊,輕撫白狼頸鬃,不輕不重道:
“閣下既不以先生自居,我便不多禮了。當日閣下京兆府敲府鳴冤,於身有恩,早先想著,等先家君的後事料理完後,再登門拜謝,不想閣下今日前來投名。既然身份換了,我心裡有一樁疑問,想向閣下求證?”
沈階頷首,“女君但問。”
簪纓看向他,“若你當日得知陳留真相時,處在和褚先生相同的境遇——我在宮裡,大司馬也不在京,周燮虎視眈眈,四周危險密佈,一敲登聞鼓只會引來殺身之禍,你還會不會出頭?”
沈階眼裡閃過一瞬驚訝。
簪纓坦然地回視。
若對方只是幫她父親昭雪的恩人,那麼簪纓論跡不論心,對他只會有感激,將來無論沈階想要入仕為官,或揚名立事,只要他提出,她都會想法子回報他。
但如今沈階舍了那一條看似容易的通途,冒天下之大不韙前來投她,她對待他的態度便不是待恩人,她首先要了解此人的心性。
沈階只猶豫了一息,便實話實說:“不會。我會以自己的命為重,死守這個秘密,不向任何人吐露,只待時機翻轉的那一日。”
“如若永無那一日,”少年抬頭,眼神鋒利直白,“我便一輩子都不說。”
這是他和褚阿良互相看不上眼的根本所在。他們本不是一類人。
簪纓沒有意外,點頭慢慢道:“所以你當日說報
我青眼之恩,不盡不實。”
沈階承認:“確實不是報恩,是投誠。願使女君看到小人的能力,納用小人。”
簪纓撫狼的手定住,瘦孱未消的臉上一對烏眸光采醒目,語氣清淡:“所以,方才你的話也不真——你此來預計的不可能是兩條死路。閣下少年英才,心有成算,不會做無把握之事;閣下事母至孝,也不可能毫無準備便拋下令堂來冒險。”
沈階啞口無言。
簪纓露出一個不怎麼真實的淺笑,“閣下是一位機致精巧的聰明人。”
她便不怎麼聰明瞭,只不過阿父留下的註疏,也曾挑燈讀過幾篇。“你一來,便戳中我心底的想法,再拿大義凜然的話激我,便覺得我一定會對你另眼相看,是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