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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人的勃勃生氣,顯得凋萎、蒼白。海沃德仍舊含混地談論著他將來準備做的事情,但信心不足。他意識到朋友們再也不相信自己了,因此,三兩杯威士忌下了肚,他便變得哀哀慼戚,黯然神傷。
〃我是個失敗者,〃他喃喃地說,〃我經受不住人生爭鬥的殘酷。我所能做的只是讓出道兒來,讓那些官小之輩去喧囂,擾攘,角逐他們的利益吧。〃
海沃德給人以這樣一個印象:即失敗是一件比成功更為微妙、更為高雅的事情。他暗示說他的孤僻高傲來自對一切平凡而又卑賤的事物的厭惡。他對柏拉圖卻推崇備至。
〃我早以為你現在已不再研究柏拉圖了呢,〃菲利普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是嗎?〃海沃德揚了揚眉毛,問道。
〃我看不出老是翻來覆去地讀同樣的東西有什麼意義,〃菲利普說,〃這只不過是一種既無聊又費勁的消遣罷了。〃
〃但是,難道你認為你自己有顆偉大的腦瓜,對一個思想最深邃的作家的作品只要讀一遍就能理解了嗎?〃
〃我可不想理解他,我也不是個評論家。我並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我自己才對他發生興趣的。〃
〃那你為什麼也要讀書呢?〃
〃一來是為了尋求樂趣。因為讀書是一種習慣,不讀書就像我不抽菸那樣難過。二來是為了瞭解我自己。我讀起書來,只是用眼睛瞄瞄而已。不過,有時我也碰上一段文字,或許只是一個片語,對我來說還有些意思,這時,它們就變成了我的一個部分。書中凡是對我有用的東西,我都把它們吸收了,因此,即使再讀上幾十遍,我也不能獲得更多的東西。在我看來,一個人彷彿是一個包得緊緊的蓓蕾。一個人所讀的書或做的事,在大多數情況下,對他毫無作用。然而,有些事情對一個人來說確實具有一種特殊意義,這些具有特殊意義的事情使得蓓蕾綻開一片花瓣,花瓣一片片接連開放,最後便開成一朵鮮花。〃
菲利普對自己打的比方不甚滿意,但是他不知如何表達自己感覺到的但仍不甚了了的情感。
〃你想有番作為,還想出人頭地吶,〃海沃德聳聳肩膀說。〃這是多麼的庸俗。〃
直到此時,菲利普算是瞭解海沃德了。他意志薄弱,虛榮心強。他竟虛榮到了這樣的地步,你得時刻提防著別傷害他的感情。他將理想和無聊混為一談,不能將兩者加以區分。一天,在勞森的畫室裡,海沃德遇上一位新聞記者。這位記者為他的侃侃談吐所陶醉。一週以後,一家報紙的編輯來信建議他寫些評論文章。在接信後的四十八個小時裡面,海沃德一直處於優柔寡斷、猶疑不決的痛苦之中。長期以來,他常常談論要謀取這樣的職位,因此眼下無臉斷然拒絕,但一想到要去幹事,內心又充滿了恐懼。最後,他還是謝絕了這一建議,這才感到鬆了口氣。
〃要不,它會干擾我的工作的,〃他告訴菲利普說。
〃什麼工作?〃菲利普沒好聲氣地問道。
〃我的精神生活唄,〃海沃德答道。
接著他數說起那位日內瓦教授艾米爾的種種風流韻事。他的聰明睿智使他完全有可能取得成就,但他終究一事無成。直到這位教授壽終上寢時,他為什麼會失敗以及為什麼要為自己開脫這兩個疑問,在從他的檔案堆裡找出的那本記載詳盡、語頗雋永的日記裡立刻得到了答案。說罷,海沃德臉上泛起了一絲不可名狀的笑意。
但是,海沃德居然還興致勃勃地談論起書籍來了。他的情趣風雅,眼光敏銳。他耽於幻想的豪興不衰,幻想成了他引以為樂的夥伴。其實,幻想對他毫無意義,因為幻想對他從沒發生過什麼影響。但是他卻像對待拍賣行裡的瓷器一樣對待幻想,懷著對瓷器的外表及其光澤的濃厚興趣擺弄著它,在腦海裡掂量著它的價格,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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