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冊封(第1/3 頁)
三日過得飛快,冊封的旨意下來了。
“奉天承運皇帝
“詔曰
“秀女長嬴,定遠將軍長之榮之嫡長女,素嫻儀矩,度循禮法,性稟溫莊,著冊為正五品才人,居雪陽宮東偏殿,望其謹記宮規,勿負皇恩
“欽此”
“妾……接旨。”
清涼的夏風鑽進少女的脖頸和衣領間的空隙裡,背後羅衫微微鼓起,恭順低垂的頸子涼絲絲的。
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恭喜長才人,明日巳時便有尚儀夫人來貴府指導才人宮規禮儀。”
“嚴公公辛苦,”長之榮快步迎上前,“來喝杯茶再走?”
嚴昌升拿保養得宜的圓潤指頭點了點他,“誒,我這還有好幾家等著呢——你呀你,自家的事成了,就不管別人了?”
“哈哈哈哈……嚴公公這是說的哪裡話?”
杜氏識趣地帶著長嬴等人告退,做各的去了。
嚴昌升的神色這才放鬆下來,跟著長之榮並行進屋喝茶。
“小女年紀小不懂事,進宮還需勞煩嚴公公多幫襯著點吶。”
“唉,這話兒可怎麼說呢,不是我不想幫,關鍵是這恩寵要看聖上自己喜歡才有,我幫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嚴公公謙虛,您可是難得能在御前說得上話的大紅人吶……”長之榮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小包,“愛女只要有個機會,便可平步青雲,到時少不了念著嚴公公的好……”
“得得得,”嚴昌升嘴上嫌棄,光滑的肥手卻實誠揣過了金片子。
*
這天起定遠將軍府像一潭死水突然蹦進了一隻青蛙,好容易掀起來個大水花,人人都喜氣洋洋,奔走相告。
就雲雅居一連幾日裡病氣沉沉的,都被這歡快氣氛帶得喜慶了不少。長朦這幾日消瘦下去的肉,終於漸漸地添回去了。
沉寂多年的長老爺,身為長氏家族最不起眼的旁支之一,終於也有了翻身的這一天,幾日來多出門應酬,巴結恭維之人源源不絕。
宋大夫說了,她這一病就得慢慢養著,忌操勞,忌憂慮。
杜氏對從前想讓她入宮的執念閉口不談,日日去雲雅居陪著她解悶兒。
只要一敞開窗,長嬴就能聽見又有僕從成群結隊給對面送去補品。
“嘖,送這麼多,可真是不心疼吶。”
早膳後,芍藥耐心地給長嬴盤髮髻,“哪就那麼嚴重了?這要真都吃了可真得出事了。”
長嬴不以為然,“她好歹是個母親,就是再狠毒的老虎,也見不得親女兒這麼受苦。”
芍藥搖搖頭,“二姑娘變成這樣還不是應了她孃的報應,我看她是……”
鏡中映出美人正用小姆指甲細細描摹兩彎長眉的弧度,眼神晦暗。
當日她一出生就被迫成了杜氏上位的犧牲品,如今杜氏的女兒又被迫成了她入宮的犧牲品。
她微不可察地嘆口氣。
長朦無辜,可短短無辜二字又能在她心裡佔去多少分量。
她這十七年因杜氏受病痛折磨,也是無辜受害,而這一次給長朦下的砒霜,就當是還清一半了。
她的人生就是一個漩渦,只有拼命往上爬的人才能苟活,剩下的輸家都被捲進深淵。
不甘心又能如何?從小她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在這個世上她若不爭不搶,不會有人把飯親自送進她嘴裡,更不可能憑著一時的憐憫和同情就永遠得到一個人的疼愛。
至少她長嬴沒這麼好命。
纖纖柔夷在額上貼了一枚梅花花鈿,十七歲的少女定定瞧著鏡裡的烏黑散亂的髮絲,不知何時已梳成婦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