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火借風勢燒起來了(第2/2 頁)
。對於現在的程明香而言,再也沒有什麼累贅比丈夫更沉重的了。
棉被動了一下,趙寬翻了個身。程明香嚇得往後退了幾步。趙寬似乎醒了,一隻手伸到床頭櫃上。他用枯瘦的手指握住鴨嘴壺,這是關嫂臨走前放在床頭櫃上的。鴨嘴壺裡尚有半壺水,趙寬抬起肩膀,把彎曲的壺嘴放入口中,凸出的喉結上下滑動著。約莫喝了三口水,他把鴨嘴壺放回床頭櫃上,又躺回被窩裡,完全沒發現程明香。枕邊的小碟裡還盛著替病人準備的饅頭和醬菜,不過饅頭似乎被老鼠咬過,只剩下半個。
程明香想,他的病已經無藥可醫,醫生來了也束手無策。我的行動只不過加快了程序。
空氣中有股悶溼的臭味,那是趙寬的排洩物散發出來的。早上,關嫂一來,先把被窩裡的便盆拿出來倒掉,清洗乾淨後再放回去,真是個勤快的女人。趙寬把頭靠在枕上片刻,不一會兒,又發出均勻的鼾聲。
程明香又看了一次手錶:零點五十分。她仔細盤算了一下,從“芳仙賓館”溜出來是零點零八分,無論如何她得趕在一點半以前回去。她把往返搭計程車的時間也算在內,因為返回賓館的時間可作為自己不在場的證明。
程明香的腦海中浮現出正在等她回去的那個男人的臉。此刻,他應該在客房裡靜靜地喝酒。她環視屋內:這是一間多麼簡陋的房子啊!接著,她把視線移向門。
她盯著門檻上的煤爐,在冷颼颼的屋內,它是唯一的取暖裝置。煤爐下鋪了一個裹著鐵皮的木座,關嫂臨走前在爐裡新增了煤球,隔天早上再過來倒上灰燼,重新起火。這煤爐既用來煮東西,也作為取暖之用。她仔細凝視著覆上一層白灰的煤球,那煤球微紅,表示爐火尚未完全熄滅,於是,她把手伸向煤爐。
此時,床那邊傳出一陣聲響。她吃驚地回頭一看,原來是趙寬抬手時發出的碰撞聲。他似乎沒醒,不過鼾聲停了下來,這不得不讓程明香嚴加提防起來。她悄悄將煤爐移到門邊,放到破舊的地板上,平常,關嫂把煤爐擺在離門框稍遠處,就是怕煤爐打翻引發火災。不過,關嫂是個弱智女人,若是警察明天問她煤爐到底放在哪,她八成說不清楚。
程明香將大衣口袋裡的衛生紙拿出來,由於紙張塞得很密實,分量還算不少,她把衛生紙攤展開來,全部塞進煤爐裡。成堆白色衛生紙疊在覆滿白灰的煤球上,不久,淡淡的白煙開始從底下飄升上來,那是一縷微弱的煙。她解開布巾,取出汽油瓶,瓶內的液體晃動了一下。瓶口的軟木塞得很緊,她猛使了下勁才把它拔出來。她回頭觀察趙寬的情況,可能是由於剛才喝了些水,他又發出均勻的鼾聲,被子微微起伏。
程明香再次走到玄關處的水泥地,那裡放著一雙關嫂的拖鞋。她穿起那雙拖鞋走到大門口,悄聲把門開啟。一股寒冷的夜氣迎面襲來,她探頭出去左右張望一番。狹小的路上沒有行車經過,也不見行人的蹤影,左鄰右舍的房屋都籠罩在黑暗中。
零點五十五分。她把門關上,走回屋內,一隻手握著那隻汽油瓶。房間裡似乎有點菸味,空氣中已出現縷縷青煙。她把汽油瓶對準堆滿衛生紙的煤爐,然後惡作劇似的將瓶內的液體倒了出來。
濡溼的衛生紙堆一塌陷,火焰迅即旺了起來。瓶裡的汽油還剩下三分之二,程明香又澆淋了地板,接著往煤爐旁的門潑了上去。煤爐裡的火焰迅速躥升,忽然間,整個房間亮晃了起來。由於趙寬剛才翻身側睡,以至於沒看到熾盛的火焰。不,應該說,就算他察覺到,身體也動彈不得:既爬不出去,從外面也聽不到他的呼救。
最後,程明香把剩下的汽油統統潑在了破舊的地板上。然後,她悄悄地穿上自己的鞋,身後火光熾亮,自己的身影在牆面上搖曳著,令她有些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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