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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我羅小通也有不凡的經歷。您看看,站在廟堂一側的肉神就是童年的我,童年的我已經成了神仙。蘭老大坐著那種仿照川人的滑竿製造的簡易轎子。轎子在行進中發出吱吱悠悠的聲音。在他的轎子後邊還有一乘轎子,一個身體肥胖的孩子坐在轎子裡,呼嚕呼嚕地打著瞌睡,嘴角掛著涎水。轎子前後,跟隨著幾個保鏢,還有兩個看上去忠實可靠的中年保姆。轎子落地,蘭老大走下來。好久不見,他似乎胖了一些,眼睛下方有黑色的暗影,還有鬆弛的眼袋。他的精神看上去有些委靡。孩子乘坐的轎子也落了地,但孩子還在酣睡。兩個保姆走上前去,剛要把孩子喚醒,蘭老大搖手製止了她們。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從衣袋裡摸出綢巾,擦去了孩子下巴上的涎水。孩子醒了,眼神直直地,看了蘭老大片刻,然後就張大嘴巴,哇哇地哭起來。蘭老大安慰著孩子:乖乖娃,不哭。但那孩子還是哭。一個保姆拿著一個紅色的貨郎鼓,在孩子面前搖著,小鼓發出咚咚的響聲。孩子接過小鼓,搖了幾下,便扔了,又哭。另一個保姆對蘭老大說:先生,少爺大概是餓了。蘭老大說:趕快弄肉來!四個廚師見買賣來了,將手中的刀叉敲得脆響,大聲地吆喝著:
烤肉,蒙古烤肉!
烤羊肉串,正宗的新疆烤羊肉串兒!
鐵板牛肉!
燒鵝崽!
蘭老大揮了一下手,四個保鏢幾乎是齊聲喊:每樣一份,快!
香噴噴的、熱騰騰的、滋啦啦冒著油的肉用四個大盤子盛著,端過來了。保姆趕忙開啟了一張摺疊式小餐桌,放在孩子面前。另一個保姆,將一個粉紅色的繡著可愛的小狗熊的圍嘴,圍在孩子的下巴上。小桌子只能放得下兩個盤子,另外兩個盤子,就由保鏢端著。他們站在餐桌的前面,等待著桌子上空出地方。兩個保姆,一邊一個,侍候著孩子進食。他根本不用刀叉,用手,抓起那些肉,一把一把地往嘴巴里塞著。他的兩個腮幫子高高地鼓起來,看不到嘴巴咀嚼,只看到那些肉,像一個個的耗子,從抻直的脖子裡,一根根地鑽下去。我原本是個吃肉的大王,看到吃肉的孩子就如同見到了同胞兄弟,儘管我已經發誓不再吃肉。這個孩子是個吃肉的天才,比當年的我還要厲害。我能吃肉,但還是需要把肉在口腔裡簡單地咀嚼一會兒才能嚥下去,可是這個看上去也就是五歲左右的孩子,竟然一點也不咀嚼。他簡直是在往嘴巴里填肉啊。兩大盤烤肉,眼見著就進了他的肚腹。我心中暗暗佩服,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啊。保姆把空出的兩個盤子端走,兩個保鏢馬上就把手中的盤子放在了孩子面前的餐桌上。孩子抓起一條鵝腿,靈巧地啃著。他的牙齒鋒利無比,連鵝腿關節上那些筋絡,從他嘴巴里一過,就變得光溜溜的,用小刀子也旋不了那麼乾淨。孩子專心進食時,蘭老大眼珠不錯地盯著他的嘴巴。蘭老大嘴巴下意識地咀嚼著,好像嘴巴里塞滿了肉食。嘴巴的這種動作,是真情的表現。只有至親的人,才能無意識地做出這樣的動作。看到這裡,我當然猜出了這個食肉的孩子,就是蘭老大和那個出家為尼的沈瑤瑤的兒子。
思考著人與肉的問題,我到達了父親的肉類加工廠門口。大門緊閉,大門旁邊的小門也緊閉。我試探著敲了一下小門,發出了很大的響聲,把我自己嚇了一跳。我想這畢竟是上學的時間,在上學的時間裡我出現在父母的面前,他們心中肯定不愉快。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們都不會愉快。他們已經中了老蘭的流毒,以為我只有透過上學才可能出人頭地,或者說我只要一上學就註定了要出人頭地。我知道他們不可能理解我,即便我把我的想法全部告訴他們他們也不可能理解我。這就是像我這樣天才孩子的苦惱啊。我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父親的廠裡,但伙房裡的肉味洶湧不可阻擋。我抬頭望望天,天好藍,陽光燦爛,還不到去老蘭家吃飯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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