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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無償使用這裡的土地、自來水、電氣,他們由於沒有收入和房產,不必繳納個人所得稅、市民稅、固定資產稅,他們拒絕繳納社保,他們靠社會救濟及撿垃圾為生。
可以說他們生活在天堂,也可以說他們生活在地獄。這要看從什麼角度,以什麼做標準來衡量了。
尾關一直覺得自己處於社會最底層,沒有高學歷,沒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沒有一技之長,自身又能力不足。不善於“混世界”。因此,半生隨波逐流,忍氣吞聲,被人吆喝。看人臉色,過著不安定的生活。
沒想到,還有比他更悲催、更暗淡、更不堪的人生。他們不能生病,一旦生病,只能靠自己的抵抗力自然治癒,或者就是等死;他們沒有家人,即使有家人,也是老死不相往來,跟沒有沒什麼兩樣;他們無緣於壽終正寢,路倒、孤獨死、無人送葬是他們的結局。
尾關看著他們居住的藍白二色。用塑膠、尼龍、破衣服、舊毯子等匪夷所思的材料搭建起來的房子,不,準確點說應該是棚子,心裡充滿感慨和唏噓。
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是應該表示同情還是應該表示讚賞。
同情。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只有自以為自己比別人強大、並有能力照顧對方時,才能冒出“同情”二字,尾關憑什麼可以如此居高臨下呢?況且,“同情”是不能濫用的,這是一種妄自尊大的態度,是對對方的褻瀆。是對他人生命和生活方式的不尊重。尾關已經不是幼稚的孩子了,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萬物都是平等的,連一隻蟲子、一朵鮮花、一片野草都有它的尊嚴,何況是我們有智慧有思想的人類呢?
如果說讓他讚賞呢,那也是違背了他的意願在說假話。這兩天。在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灰色小樓裡,聽慈貞講述流浪者的生活時,帶給尾關的感覺是浪漫、溫馨、自由、美好。慈貞對流浪生活強烈而堅定的愛,深深感染了尾關,給他枯寂憂傷的人生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希望。給他開啟了一個新世界的視窗,讓他有了夢想和激情。可是一旦親眼目睹,那份熱烈的嚮往頃刻間如雪崩般倒塌,現實的醜陋赤/裸/裸橫亙在眼前,他有一種受騙上當的失望感。
金色的太陽冉冉升起,把它溫暖的光輝普照地球之前,那是一天中最黑暗、最寒冷、最令人無助絕望的時刻。那時,尾關和慈貞肩並肩坐在那棟年代久遠、破敗不堪、一度輝煌燦爛過的灰色小樓的樓梯上,他詢問、求教慈貞,今後我該怎麼辦?我人生的最佳位置在哪裡?慈貞熱情地邀請他加入流浪者的隊伍。
慈貞的話,如一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天際,照亮了茫茫大地,尾關鬱結幽暗的心頓時豁然開朗,他覺得自己找到了人生最佳位置,以後,他將不再孤獨、不再憂心、不再畏懼,他將在親密友好夥伴們的圍繞簇擁下,進入一個美好的自由王國。他二話沒說,跟著慈貞來到了新宿中央公園。
殘酷的現實擊碎了尾關的幻夢,尾關進退兩難,不知所措。
這時,從最頂頭的棚裡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他穿一件灰不拉幾過膝一袖長滑雪衫,脖子裡圍一條洗得發硬的黑白方格拉毛圍巾,暗青色牛仔褲上有幾個明顯的破洞,但絕不是出於時髦而剪破的,踩著一雙髒兮兮、沒有鞋帶的運動鞋。
慈貞一看見他就兩眼發直,呼吸急促。她不再搭理尾關,目不轉睛盯著男子的一舉一動。
男子也看見尾關和慈貞了,他面帶微笑朝他們走來。
尾關終於看清了他的長相。
他有一張英俊的國字臉,雙眼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張長得十分標準、無可挑剔的嘴唇。破衣爛衫遮掩不住他的光華,他彷彿是從天庭而降的神仙。
尾關覺得來人十分熟識,似乎在哪裡見過。他閉起眼睛想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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