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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盛世的大清朝都城北京不僅有最上等的戲樓,還有頂一流的飯館。
百味樓就是一流中的一流。
四五個珍饈小菜五兩銀子的開銷決定了它不是尋常富人消遣的地方。
十三阿哥顯然不是尋常的富人,雖然比不過胤禟的富甲一方,可是貴為皇子,缺的絕對不會是錢。
高高懸掛在雅座包廂天花板上從英吉利泊來的水晶吊燈垂落下透明閃著五彩光芒的菱形面水晶流蘇,迎著三樓窗縫裡飄來的冷風輕輕搖擺,動作的輕柔彷彿河岸邊的垂楊柳低著長髮盯著自己水中倒影在自怨自艾;蓮花花瓣的燈託上頂著三十九盞油燈,或明或暗各自的亮光被吊燈束緊成一個整體,奪目的光芒四射到燈下每個人的眼底。
坐在胤祥身旁的嶽暮山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強烈的光線,剛剛啃完紅膏大閘蟹油膩的雙手擰著銀絲花紋的粉紅色綢緞的桌布用力擦了兩下,也不管幹淨沒有,兩手穿過蹭亮的光腦門捋進後半部分黑亮的頭髮絲中,甩了甩,竟全是汗!鬆了鬆高高的束領,卻看見對面的巴爾烈已經脫得只剩下個馬褂了。透過寬大的袖口,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山巒般層層疊疊的肥肉堆積在胸脯和肚皮上。
老十三瞅著樂開,“喂,你們瞧,這對面的胖子怎麼看得像是在過夏天?”
房間裡另外一個人也跟著大家笑起來,黑瘦如猴子般的人。他坐在對門的位子,是這次宴席的主角,九門提督隆科多大人最最信任的手下兼貼身侍衛英祿。小如綠豆般的眼睛瞅著胤祥的表情,立即跟著拿驍騎營的二把手副都督巴爾烈打趣兒,“就是,我說你怎麼就這麼個熊樣呢?不就是吃個羊肉火鍋麼,你小子是不是有點虛啊?”
巴爾烈的母親是蒙古人,父親是滿人原本跟在順治爺身邊作近身侍衛,藉故著祖上的廕庇和自己的勇猛,拼搏到如今令人眼紅的位置。“熊?你敢說我是熊?”巴爾烈生氣了,一屁股從紅木雕花椅中彈起,拽開馬褂的紐扣,指著胸口那處斑駁著紅痕的舊傷疤,捶打胸脯,“你知道這是怎麼來的嗎?”
“又來了,又來了……”嶽暮山對著捂著肚子大笑的胤祥眨眼,站起身從熱氣騰騰的銅爐火鍋中揀了快肥嫩的羊羔肉放到十三的碗裡,自己又舀了些火鍋裡的黃精雞湯小口喝了點,才擦擦嘴湊在十三耳邊道:“他下面又要說獵殺熊的故事了……”
果然,話沒說完,巴爾烈已經開始了,先說八歲那年冬天的雪是怎樣的大,他們蒙古草原的天和地是怎樣的光,接著說道深深的樹林和初次跟著父親打獵心情忐忑不安的自己,然後說到聞著他們烤肉香味一步步靠近的黑熊,說到勇猛的父親與熊地激戰,自己弓箭失手被熊爪逮住的恐懼,最後說到在父親鼓勵下重燃鬥志父子倆合力戮殺大熊的英勇。說著說著眼圈已然紅了,喉嚨間發出沙啞的嗚咽聲:“可惜,我再也見不到他老人家了……”想到給自己取名為獵熊英雄意思的白髮老父,顆顆淚珠順著滴滿汗珠的臉頰落下。
原本擠眉弄眼的胤祥和嶽暮山頓時收住了笑容,臉色肅穆起來。他們都知道,巴爾烈的父親在三年前去世,剛剛守完孝的他雖然有了許多武官夢寐的高位,卻常常思念憐惜疼愛自己的父親,因此對於年邁的母親也就更加的孝順,不忍心老孃一個人留在蒙古吃苦,這次進京把她也一起帶來了。
“哎,我說巴爾烈,今天可是為你和英祿兩人慶賀,怎麼盡提這些傷心的事,沒的壞了十三爺的興致!”嶽暮山察言觀色胤祥若有所思的表情,以為惹他不愉快了。
巴爾烈經他一提醒,立即點頭稱是,蒲扇般的大手對著自己臉頰兩邊的饅頭扇了過去,“該打,該打,我該打!”
“就是,就是,不光該打,還要認罰,來,獵熊的英雄,幹了這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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