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部分(第4/4 頁)
,向南望是看不到盡頭的珠江縱橫支流,綿綿延延支離虯蟠直到海口,模糊中棕櫚椰影問,彷彿海波潮起潮落,大小礁島若沉若浮,像是水天在流淌。又似整個大地在漂移,悽迷得讓人不知身在何處……聽到“三百大洋”這話,他臉頰上肌肉顫了一下,回過頭來。盯著岸上那漢子問道:“是卸鴉片?能不能檢視一下?”
“回大人話,是藥材!”那漢子狡黠地一笑,他似乎有點怯這位官員冷峻的眼神,在岸上一拱手道:“都是洋貨,有倫敦來的。有印度來的,箱子釘得嚴實,不知道是什麼藥。”向前跨一步又問道:“敢問大人貴姓、臺甫?還要稟大人一句話,這碼頭趟子是十三行的——不是小人刁難,洋人地面,就是朝廷命官也不能隨意檢視,小人們端著鮑三爺的碗,吃這口洋飯也不容易,爺就給五兩,小的們也擔著不是呢!”“我是戶部主事郭嵩燾。”那官員說道。“奉調令來廣州道,還沒分撥差使——這裡又不是香港,朝廷的地面不許官員檢視!”
“老爺您吉祥!實在是客人說了,若是遺失了一點半點,就要小的人頭呢!王小六,”那漢子連忙叫過邊上的一個伴當,想趕緊把這個大老爺送走,“趕緊地,把大老爺的行禮送到碼頭外去,一個咸豐銀元!”這個價倒是咬的死死的。
“好吧。給他這個價吧。”郭嵩燾瞧了一眼那些箱子,“別耽誤了進城。”
“是。”
郭嵩燾趕到總督衙門的時候,已是申正時牌,廣州人已經用了新詞兒。叫“下午四點鐘”。門房廳裡還等著五六個縣令,他官階高人又生,大家原本一處說笑打渾,見他進來,便都收口兒正襟危坐,吸溜著嘴兒吃茶不言語。郭嵩燾也覺無話搭訕。向門房遞了手本名刺便坐在一邊閉目沉思。誰知一等就是半個鐘頭,連個回據都沒有。郭嵩燾嘬了一下嘴唇,叫過倒茶的衙役問道:“葉制臺在見什麼客,這麼久的?”
“回大人,”那衙役畢恭畢敬,提著茶壺躬腰兒陪笑道,“小的上頭是門政,門政上頭是簽押房戈什哈,再上頭是胡師爺,和制臺隔著幾層呢!茶葉不好;小的給您再換。我們制軍見人不分時刻的。”說著又一躬,退了出去。
郭嵩燾只好耐著性子再等。又過一刻,還是沒個動靜,不由得心頭焦躁,自言自語道:“就是到北京見軍機大臣,見親王貝勒貝子,也沒這麼難等,怎麼會有這麼個等法兒?”
“大人是新來的吧?”靠玻璃窗坐著的一個胖子,穿著補子,袖子捋得老高,端著茶碗笑道:“累了就院裡遛達遛達,裡頭有炕還能睡,我們在這等了四天了,您才等這麼一會兒。急什麼呢?”
等了四天!郭嵩燾一怔,看看幾個人,知道不是玩笑,頹然落座道:“想不到葉制臺這麼忙,該早點先來一封信的……”這樣一開口,幾個人便互通官閥,那個胖子是番禹縣令岑春,挨身那個白淨臉是高要縣令何相祖,北邊春凳上坐的是惠州、茂名和海南來的,一個叫潘少英,一個叫黃克家,一個叫康必正,都是縣令。寒暄一陣子,江忠源才知道是葉名琛要開會議,召各縣的令守佈防。江忠源問:“廣東幾十州縣,單召諸位老兄開會佈防?是海防、夷防還是匪防治安?”
“如今還有什麼海防夷防?洋人佔了香港又在九龍鬧新界,只要不進廣州城,屁防也沒有!”茂名縣令黃克家甚是詼諧,一臉怪笑說道,“叫得急,我們都是日夜兼程來的,來了又這麼等著!你問別的縣令,他們在廣州都有宅子�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