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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以後,她才偶然得知,那一夜,父親發這麼大脾氣的原因叔父放走了父親的一個政敵,說是叫什麼孟良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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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她被禁足閨房以後,她就真的成了‘檻外人’了,外面的人,外面的事統統被隔開了。
叔父終究是回來了,只是,在隔了那麼多年以後,一切,彷彿都已經不一樣了。
她正納悶,怎麼這段時間父親忽然變得和藹了許多,也往母親房裡跑得勤快了。大家教養的小姐,食不言,寢不語,該問的,該說的,便是一字不能少,不該問,不該說的,便是半字不可多。這樣的話,她自然是說不得的,所以,也只能在心裡嘀咕。
直到叔父回來以後,她才找到了父親轉變的‘原因’叔父升了驃騎將軍,掛兵部侍郎銜,一躍成為朝中的後起之秀,成為段之昂以下最有實力的掌兵人!因為叔父的晉升,袁氏終於在暗沉多年後,迅速崛起,與一向重兵在握,‘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段家分庭抗禮。
泠霜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個位置,一直都是惠帝留給叔父的,可是他一直都不肯接受,固辭多年後,終於還是坐上了那個位置,她不知道父親是怎樣軟硬兼施逼他的,但是,現在,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
一通戰鼓擂過,袁泠霜眉目深鎖,凝望高臺。
二通戰鼓擂過,段瀟鳴輕輕上前,到層層疊疊的寬大衣袖下尋到她的手,緊緊地握住。他怕她會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就像她奮不顧身地來。
他的手是冷的,在風雪裡站了一天一夜,想有溫度也不行。
而她的手,更冷。
他握得很用力很用力,似乎是想確保她在,似乎又是想給她溫暖,可是,到了此刻,他才發現,原來,他什麼也給不了她,就連這小小的溫暖也不能夠……
他就像用手用命去包著一塊冰,韌如金剛,又柔若無骨。總是叫人害怕,怕握得緊了,像黃沙一樣散去,又怕握得鬆了,便又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三通戰鼓擂起,孟良胤猛吸一口氣,緊緊地抓住手邊一根橫木,臉上竟泛起不健康潮紅來,兩隻眼睛爆睜著,與往日溫文儒雅的姿態直有天淵之別!
城門終於攻破,腳下段軍如潮水一般,湧了進去。
袁昊天最後再望了一眼泠霜,隔著這樣遙遠的距離,她竟依稀見著他還是笑著的。
只見他噌一聲拔出佩劍在手,轉身消失在震天殺聲裡。
將軍的劍,凜冽寒光耀九州,三尺劍鋒所對的,可以是至高皇權,亦可以是異族戎狄。錚錚鐵骨,便要戰到最後一刻,也不可言棄,這,方是為帥之道!
夕陽已經完全沉下去了,寒夜茫茫,指戰臺上每一個人都紋絲不動,靜立遠望城中,一處處火苗竄起,越燒越旺,終於,半座城都在了火裡。
大廈將傾,便是誰,也沒有能力去扶起的,叔父,你為什麼還是不明白這句話?!為什麼還是要這樣死心塌地,偏執地去扶?!你是袁氏子孫,你對家族有責任,可是,你是個人,而不是神!袁昊天再神乎其技,終究,也是一介凡夫俗子!天下人不服袁家,為何,還要這樣執念?!
遠方的大火,摧枯拉朽,那火苗子越躥越高,幾乎要忝到天上去。房舍坍塌的聲音,就是遠隔數重,也能聽到。
玉石俱焚,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從她出關之日起,就知道會有今天,只是,不知道,這一天竟來得這樣快,這樣快。
作者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