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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說東子啊,娘看來不行了,不知能不能熬過這個年關,娘希望在臨死之前看到你成家,這樣俺就是見了你爹也有個交代了啊。奶奶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噙著淚水的。奶奶後來對母親越來越依賴了,幾乎是離不開她了。奶奶說這麼好的閨女你不要,你會後悔的。母親聽了心裡也很難過,她不住地安慰著奶奶,說自己願意做她的女兒,一輩子伺候她,讓奶奶不要逼父親成婚,自己配不上父親。母親說著說著忍不住眼淚便下來了,一個人便跑到山下的小河裡,把即將結冰的水淋在臉上。母親的手凍得通紅,淚水和著冰水掛在腮上,清汪汪的。
太陽懶洋洋地掛在天上,白得像一面鏡子,沒一點溫度。梁家河像一條白色的巨蛇在川道里蜿蜒曲折。結冰後的小河靜悄悄的,只有走近了才能聽見下面的流水聲。這樣寒冷的季節,不知那些螃蟹、青蛙和土鱉都躲在什麼地方了?父親站在小河邊發愣。小河裡也有魚,但是很小,像漂在水面上的一片小樹葉,靜靜地浮在那裡不動。父親雖然很喜歡吃魚,但是對它們卻沒有半點興趣,只是期盼著這些浮動的傢伙能夠早點長大。
山野沉寂並不是一切都睡著了,狐狸到了這個時候就會出來覓食。這東西非常狡猾,有時卻是很愚蠢的,往往中了獵人的圈套,心甘情願地奉獻出自己豐厚的皮毛;野雞在這個季節也會從山上走下來,躲在院子的邊緣覓食。父親用鐵絲做了幾個夾子,放在河灘的草甸子上,一個冬天能捕捉十幾只呢。野雞肉比家雞肉還有味兒。那時候村子人少,村裡不管誰家套住了野雞野兔,都會把燉好的湯挨家挨戶送一碗的,一時間小小的村子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香味,大家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奶奶的身體越來越虛,大家知道,她在牽掛著兒子的婚事。大家便來做父親的思想工作。父親被弄得哭笑不得,彷彿自己不結婚,就對不起大家似的。薛大毛的女人陳改秀更是天天上門,說是替奶奶解悶,其實操的也是這份心。父親都有些煩她了。看來這件事情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而是關係到整個村子是否安寧的大事了。特別是奶奶,改秀對父親說如果再一味這樣下去,難免有個三長兩短的,到時後悔都來不及了。
父親終究還是沒有堅持到底。在眾人的熱切期盼中,父親在臘月的最後一天結婚了。
結婚的那天,梁家河熱鬧非凡。這是小村的第一件喜事,也是大事。那天所有的人都早早起來了。大家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像親戚一樣,都來幫忙了。薛大毛提前從集上買回了鞭炮,父親多置了一些年貨,把槽上的那頭豬殺了,又宰了兩隻公雞,從窖裡拿出了白菜、蘿蔔,大毛親自下廚,酒席便開始了。
那天母親被轉移到大毛的家裡。大毛女人改秀用唾沫弄溼了梳子,給母親上了頭,拔了臉上的汗毛。用燃燒過的黑棒畫了眉,母親顯得漂亮了很多,父親眼睛也為之一亮。奶奶那天異常興奮,幾個月來的痴癲似乎也沒有了,雙目炯炯有神,精神抖擻。那天奶奶搬進了小窯,母親被娶進了大窯裡,炕上鋪著一床新被子,是幾家人湊錢買的賀禮。父親很感動。
第二年的冬天,母親便生下了姐姐。兩年後,我來到了這個世界上。
那時候,梁家河已經是一個聚集了幾十個黑戶上百口人的村子,此時面臨的問題:將這個大村子交給哪個生產隊管理。無奈梁家河三面是山,一面環水,離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多里,加之都是雜姓,沒有哪個村子願意收留他們。公社領導經過實地考察,發現梁家河已經具備了行政村的一切要素,最後經洛河公社黨支部研究,決定成立梁家河生產隊,父親梁海東任支部書記,薛大毛任隊長,社員們一致透過。這個由天涯淪落人組成的村子不像其他自然村只有一兩個姓,是由完全不同的十幾個姓氏的人家組成的。
農民父親 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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