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頁)
得死狗。五八年“大躍進”後,接著是三年大饑荒、全國工業大下馬,我姆媽也難逃例外,揹著行李黯然失業回家。
俗話說窮困日子百事哀,每到月底,我姆媽與我太就為柴米油鹽爭吵不休。好不容易盼到她們吵完,我太哭得驚天動地,攪得我心煩意亂;我姆媽坐在房裡低聲啜泣,我怎麼哀求都無濟於事,止不住她們傷心地流淚。當時我莫名其妙,看著她們為糧票吵架我急得哭了,說你們哭個什麼呀?不就是幾張糧票,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中呢!將野菜伴雜糧的飯端到我姆媽面前,她抬起淚眼說:“我想死!”我嚇得轉頭勸我太吃飯,她擦淚起身說:“你跟不跟我走!”看見我驚惶地朝姆媽房裡瞅,她一把拉住我就朝外走。這種幼小心靈的創傷我至今都忘不了。
苦難中的第一聲笑是兒童。一旦被我太牽出門,我破涕為笑,輕鬆得像放飛的鳥,將剛才的憂愁煩惱忘得一乾二淨。望著藍天飄著白雲,古鎮上楊柳依依、鶯雀啾啁,在青石板路上我張開雙手像“小燕子”,唱起這支童年的歌謠,在前面為我太引路;把她陰沉的臉給唱笑了,說再唱一個“小白兔”。接著我就蹦蹦跳跳的唱起來,逗得她開懷大笑,說如果剛才你姆媽拉住你,她就是要我的命!
我太牽著我是去姨太家,遠遠地見到她的梅妹,我太像衝向衙門擊鼓喊冤的:“梅妹啊——每人每月三兩油二十斤米,媳婦怪我這個老長工沒得計劃……”姨太慌忙拖過板凳扶她坐下。我太抽出手絹掩面傷心痛哭。姨太相對而坐,淚流滿面地勸慰。我坐在旁邊懵懵懂懂地聽,望著她倆悽然抹淚,一唱一合地傾吐,像鬥階級敵人的上勁、解恨。姨太脾氣暴燥,喉嚨又大,說到激動處,她淚花閃爍,憤然破口大罵。也不曉得姨太在罵誰,是不是指桑罵槐在罵我姆媽?
猴子的鼻子常年掛著“兩條龍”,每次遠遠見到我和我太,他掉頭朝屋裡跑,像拉警報地叫:太——燕子和姨太來了!接聲我姨太跑出門。由於成天在家孤獨寂寞,我來姨太家彷彿是監獄放風,像放出籠的狗搖頭擺尾地跳歡,竄進門就找猴子玩。猴子見到我像糯米稀糖粘芝蔴的,難分難解,跑進屋拿出糖紙、洋畫一人分一半,死皮賴臉的要拉著我賭博。然後兩人叉著開襠褲、撅起露出小*的灰屁股,趴在地上打彈珠、拍糖紙,或賭洋畫。猴子玩得忘乎所以,不時用袖子像拉弓的,將“兩條龍”拉成新疆人的八字鬍;賭得顧不上了,捏住袖子朝鼻子左右開弓,把袖頭擦得比剃頭的趟刀布還油亮。
古鎮楊柳成蔭,生意人累了就頭蓋草帽、背靠大樹在濃蔭下休息,打個神仙盹繼續挑起擔子趕路。隔不久街上傳來“雪花膏美人蕉”,“洋糖發糕”,“閹雞唻”……叫賣聲長一聲短一聲的,似在呼喚日月晨昏;還有算命的瞎子悠揚的胡琴聲,一曲“鄉里妹子”拉得如痴如醉,叫人浮想人生,道路坎坷且艱辛漫長。引車賣漿成了街道上的古樸風景、不可或缺的鄉土氣息;那些原始的叫賣聲和自編的民歌,賜予古鎮特有的地域風情和人文景觀。
聽到叫賣聲,我和猴子旋即跑出,懵懵懂懂地跟隨。賣“雪花膏美人蕉”的挑子一頭吊著個大鈴鐺;一頭是鑲嵌玻璃的貨櫃,裝著香油、雪花膏美人蕉等化妝品,散發迷人的芳香。我倆盯著那挑子的大鈴鐺想據為己有,還有那貨郎鼓,比我玩的鼓不知要大多少倍。一旦遠處傳來“洋糖發糕”,我倆驚叫,碰到運氣好我太給幾分錢,兩人飛也似地追攆,拍著攤子叫買,小手捧著熱騰騰的發糕返回,如獲至寶地品嚐。然而一聲“閹雞唻!”兩人嚇得大氣不敢出,那傢伙扛著撲雞的長竿大網兜,像打家劫舍的,叫聲特別難聽。
對生意人的民俗小調我倆無師自通,高興起來就唱“呱呱叫”,並能油腔滑調唱得以假亂真。那天賭糖紙洋畫,你一句我一句地唱——“呱呱叫呱呱叫,兩分錢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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