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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胃口,聽見隊長尖聲細氣叫她:“香”,快給知青做飯!叫得像撓癢的,我們噗哧捂住嘴笑,她剛給兒子刮*還叫“香”,邋遢得沒把人臭死。
招呼我們坐定後,隊長搓了根喇叭筒點燃。這煙叫黑老虎,嗆得人要翻跟頭;同時我們顯得尷尬,按情理在別人家作客要送點禮物。見氣氛冷清,隊長與我們談家常,說城裡與鄉下不一樣,山裡請客是:進門一響——恭喜發財恭喜發財!上桌一搶——動作慢了桌上飯菜精光;吃得只響——頭埋在碗裡,筷子像挖地腦殼的扒;出門一講——把嘴一癟,他家的飯菜辦得不怎麼樣?另外山裡最怕請女客,她送你五十要吃一百,進門手牽懷抱,屁股後面還跟著幾個!我們聽得呵呵地笑,以為隊長是講笑話。
不一會功夫,“香”把飯做好了,出來用抹布擦著凍得像爛紅薯的手說,不好意思沒得好的招待,叫你們受苦了。我們也說不到客套話,肚子早就餓得像蛤螞叫,忙著端菜添飯。她五個梯子般的兒女驚呆了,看見桌上大盆白米飯、一缽胡蘿蔔和醃菜燒燻肉,個個擦著鼻涕眼裡射出餓光。不等我們的飯添完,五個兒女拿起碗筷哄搶打起來,抱著碗狼吞虎嚥地吃。隊長笑眯眯地欣賞兒女們“上桌一搶,吃得只響”。見他們吃完飯盆,掉轉筷頭盯著菜缽準備發起攻擊,他慌忙雙手攔住吼叫:媽的都出去玩!把頭豬啃光也喂不飽你們!說著趕緊幫忙大筷夾菜,像偷供果的催促我們快吃。然而這菜有鹽沒油的,實在難以嚥下喉。
吃著吃著,我猛然醒悟過來——黑醃菜裡的白點是蛆!頓時胃裡翻江倒海地作湧,接連猛扒幾大口飯,像頂缸練武功的瞪著兩眼憋出淚花,總算沒哇地一下吐出來。猴子荒氣見狀也明白過來,難受得鼓著一雙金魚眼,白鶴伸頸似地換氣。之後我們三個吃飯像吞藥,把碗裡米飯一顆顆地數完。隊長百思不得其解,緊皺眉頭說:這可是燻肉大菜呀!你們城裡人做客咋這斯文?過後我們才清楚,這餐有燻肉的飯菜是用來招待貴客的;平時山裡人吃雜糧,每年吃鹽就靠賣雞蛋,一旦摸到雞窩是空的,淚水就嘩地流出,那醃菜的鹽蛆咋捨得扔掉呢。
回到知青屋,心裡五味雜陳,吃進肚裡的鹽蛆仍在作怪,這裡原始窮苦叫人無法想象。想起“我們到農村是奪權的”和“這深山像神仙住的地方”!我忍不住嘿嘿嘿地笑,媽的沒住一天就不想修煉成仙了!猴子和荒氣躺在床上兩眼發直,兩人像輸得精光的賭徒,聽不得笑聲,於是吼叫你發什麼神經啊!我說我奪權、我修煉當神仙,難道我笑還不行?猴子說人家心裡在滴血,你卻看笑話,要笑你就出去笑!
一旦猜到他倆在想什麼,我就笑不起來了,春節馬上要到,彷彿能聞到賀歲的鞭炮聲;可是,今年回家太奢侈,愁得人心如亂蔴。臨別前,姨太雖將身上的刮痧皮子塞給猴子,但那點錢遠遠不夠回家的路費。然而我姨太的大話倒不少,見到我太來談傷心事,她就打腫臉充胖子,說你我孫子不象姑娘伢,胯襠夾的東西值錢呢,走到天下都不怕!猴子最怕我提姨太這句話,因為他那東西當肉賣都沒人要,充其量只能餵狗,拿去換車票那是白日做夢。
其實我最同情的是荒氣,解放前他家裡是古鎮有名的富豪。荒氣下放前,時逢他父母作為黑五類要被遣送回湖南老家,於是趕緊賣掉房產,並對臨行的兒子說,天生你必養你,去靠天照應,以後自食其力不要再找我們了。話說得絕情,叫人寒心。然而,就是“三年大饑荒”荒氣也富得流油,成年穿卡幾布的新衣,每天上學他娘要給三角錢過早,當時可以買十根油條啊!相反我們連半根油條的錢也沒有,每天吃雜糧餓肚子,渾身綴滿補丁穿得像濟公和尚。一旦我倆嫉恨不跟他玩,荒氣就拿出錢來數,數得我心裡酸溜溜地想揍他。其實我們本意是想沾他便宜把錢拿出來“共產”。荒氣也只有這點能量,只要擺譜搖著錢問“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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