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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那片積水的窪地時,她開朗的心情又發生了變化:她看到,在明亮如鏡的泊子裡,站著一對羽毛潔白的白鷺。它們一動不動,或許在這裡已經站立了一千年。雌鳥把頭搭在雄鳥的背上,雄鳥彎回頭,注視著雌鳥的眼睛。它們是一對相對無言、靜靜地安享著柔情蜜意的戀人。忽然間,可能是她的到來驚動了它們似的,可能是它們一直在等待著她的到來然後就為她進行特別的表演似的:兩隻大鳥伸直脖頸,展開夾雜著黑羽的白翅,大聲地、嘔心瀝血般地嗚叫起來。它們用熱烈的鳴叫歡迎著她的到來。隨著狂熱的叫喚,它們把兩條柔軟如蛇的長頸糾纏在一起。想不到它們的脖頸會這般地柔軟,你繞著我,我纏著你,你與我纏繞在一起,紐結成感情的繩索。繞啊繞,纏啊纏……似乎永遠纏不夠,似乎永遠不停止。終於分開了。然後,兩個鳥兒伸出嘴巴,快速而又溫柔地梳理著彼此的羽毛。它們脈脈含情,它們摩摩蹭蹭,從頭至尾,連每一根羽毛也不放過……這兩隻鳥兒的愛情表演,把孫眉娘感動得熱淚盈眶。她撲倒在cháo濕的糙地上,讓淚水浸濕了野糙,讓心臟頂著泥土跳動。她的感情激盪,嘴裡喃喃著唸叨:
天啊,天老爺,您把俺變成一隻白鷺吧,您把俺的錢大老爺也變成一隻白鷺吧……人分高低貴賤。鳥兒一律平等。天老爺,求求您啦,讓俺的脖子和他的脖子糾纏在一起,糾纏在一起擰成一股紅繩。讓俺的嘴巴親遍他的全身,連-根汗毛也不放過,俺更盼望著他的嘴巴能吻遍俺的全身。俺多麼想將他整個地吞了,俺也希望他能把俺吃了。天老爺,讓俺的脖子和他的脖子糾纏在一起永遠地解不開,讓俺全身的羽毛都奓煞開,如孔雀開屏……那該是多大的幸福啊,那該是刻骨的恩情……
她的滾燙的臉把地上的野糙都揉爛了,她的雙手深深地插在泥土裡,把野糙的根都摳了出來。
她爬起來,如醉如痴地向著那兩隻鳥兒走去。她的土黃糙綠的臉上,綻開了輝煌的微笑。她伸出手,手中的白綢巾在微風中招展著。她可真正是心馳神往了啊。她口中喃喃著:
鳥兒,鳥兒啊,把你們的血給我一滴吧,多了不要,只要一滴,讓我去實現我的夢想。鳥兒啊,我就是你啊,你就是他,讓他知道我的心,也就是知道了你的心,讓我們心心相印吧!鳥兒,把你們的幸福分一點給我吧,就一點點,我不敢貪心,就一點點,一丁點點啊,鳥兒,可憐可憐我這個被愛燒焦了心的女人吧……
兩隻白鷺忽閃著翅膀奔跑著,四條古怪的長腿說不清是笨拙呢還是靈巧呢?!它們踏破瞭如明鏡如水銀的淺水,在水面上留下了一圈圈美麗的漣漪。它們在奔跑中積蓄著力量,越跑越快。它們踏水有聲,如碎琉璃,巴噼巴噼巴噼,細小的水花濺起又落下,終於,它們的雙腿伸得筆直,挺在羽扇般張開的尾後,飛起來了。它們飛起來了。它們先是貼著水面飛,然後便降落,降落到泊子對面去,變成了兩個模糊的白點……她的雙腿陷在淤泥裡,彷彿在這裡站了也是一千年……她越陷越深,淤泥已經吞沒了她的大腿,她感到自己的火熱的屁股已經坐在了涼慡的淤泥裡……
匆匆趕來的小甲把她從淤泥中拖了上來。
她大病了一場。病好後,依然割不斷對錢大老爺的思念。呂大娘悄悄地送給她一包褐色的粉末,同情地對她說:
孩子,狐仙可憐你,讓我送給你這包斷情粉,你把它喝下去吧。
她打量著那包粉末,問道:
好心的大娘,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