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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氣兒,她想喊卻死活喊不出來,視線逐漸模糊下去。
“小主噎著了!”一穩婆驚喊一聲,慌忙撥過她的臉,她驀地張大眼吐出滿口的穢物,咳得五臟六腑幾欲斷裂。
盛苡望著雕樑畫棟的殿頂,聞到一股酸臭腐朽的氣息,身下失了痛覺,不知道是不是好的兆頭,她腦子裡一直零零碎碎閃著從前的回憶,好的壞的,歡心的痛苦的,一幕幕演戲似的走了個過場,她看著,再也生不出什麼感覺。
“……貞……貞嬪這胎是保不住了,再拖下去,小主只怕也有性命之危……”
太后捻著手裡的念珠,緊繃著臉顫頭,“保不住就甭硬保!貞嬪年輕,往後還能懷上身子的……”言罷又閉目緊唸了幾句祈福的吉祥話。
睜眼見王志和還躬身站著,一把摔了手串在他臉上,“杵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傳哀家的旨意!”
手串落在地上登時炸開,四下裡飛濺,王志和一隻眼皮被砸得淤青往下耷拉著,肅下身道:“回太后,貞嬪此胎已有五個月,胎體較大,催產催生的烈藥也無法將其墮出,只能請剪神……”
“別說了……”太后聲氣兒弱下去,錘著胸口直喊造孽,“去罷,先把貞嬪救下來再說……”
冰冷利落的聲響在耳旁穿梭,裁布似的,把她的心也裁了個稀爛,盛苡闔上眼,顫手向肚間摸索,一團骨肉完全地從她身子裡剝離了出去。
皇帝收到兵部八百里加緊的急報,從山西運城趕回來時,貞嬪已痛失愛子三日,龍胎是個手指頭腳趾頭都已經成長齊全的阿哥。
從山西至□□,至景運門,乾清門,再過養心殿至翊坤宮,皇帝一路握韁,從未下馬,硬是把五天的腳程縮減成三日,宮女太監侍衛驚呼避讓,看他一身龍袍在馬上顛簸,下襟被扯斷半邊,海水江涯的紋繡不知被遺落在了哪處地方,成就了哪裡的美景。
門窗上都貼著辟邪防祟的神符,他近手摘下一個踩在靴底碾碎,抬起腳被門外守門的嬤嬤攔住,“……小主殿裡見了血光,恐汙聖體,皇上萬萬不可入內……”
皇帝眼睛血紅,嘶啞道:“不管你奉的誰的旨意,朕從這門裡出來時,這些礙人眼的狗東西最好已經被收拾乾淨,落下一個,今兒朕就叫這宮裡頭再添些血光讓你們大家夥兒仔細瞧個好看。”
那嬤嬤懼得倒氣兒,跌撞著去找幫襯了。
他跨進殿,她靠在床頭抬頭張望了眼又低下頭繡花,眼神平淡無奇像打量一個陌生人,似是剛從雪地裡摸爬起來,露肉的地兒,蒼白的沒一絲血色。
他支開殿裡眾人,坐在床邊,顫顫巍巍去撈她的手,垂眼覆住悲痛的神色道:“堯堯,朕回來了。”
她看向他,兩隻眼睛空洞,泉眼兒似的往外淌淚,隔著他看向窗外,喃喃道:“我看到了……”
他拿開她手裡的繡活,輕問:“堯堯看到什麼了?”
“他的胳膊,”她把視線挪回到他的臉上,“蓮藕似的,又白又胖又瓷實,被他們拿剪刀絞斷了,我沒聽見他哭,想來應該是不疼的……”
皇帝心口撕裂開,被她的話一遍一遍撒上鹽,艱難喘上口氣兒,放平她低聲哄道:“堯堯累了,歇會子罷……”
他不敢再聽她說下去,他釀成的罪業卻要她來承擔,他發愧,痛苦阻胸,憋得他耳鳴不止。
他神智木然,從窗明守到日西,看著落陽的餘光平和灑在她的眼皮上,方離身往外走,卻被她拉住了手。
她問:“皇上能答應我一件事嗎?”見他僵下身子,盛苡抬手擋住額前的碎光,淡下視線,杳杳一笑,脆弱地幾乎聽不見聲,“皇上執意要殺我哥子,奴才怎麼好教您為難,您放心,奴才也要面子,不會求您第二回了。如今孩子也沒能保住,咱們倆的緣法兒算是徹底了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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