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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慢慢地批改作業,因為那可以使他不再胡思亂想。六點半,不,七點時,他已批改完畢,便穿上法蘭絨舊褲和運動外套,靜靜地走進一向不上鎖的教堂。他在教堂西端門廳的中央走道上跪了一會兒,那兒是為兩次大戰中的死者建立的家族紀念廳,平日很少人來參觀。小祭壇上的十字架是凡爾登(譯註:法國東北部之一城市,第一次世界大戰,一九一六年時的戰場)的挖壕工兵的雕刻品。傑岷保持著跪姿,仔細地在座席下摸索,直到指尖摸到幾段膠帶粘成的線,循著這條線,他摸到一包冰冷的金屬物。他祈禱完畢,很快沿著峽谷來到山頂,慢跑了一段路,流點汗,除了跑過後會使身體暖和外,精神也能因而大為暢快。而且慢步中的節奏,可以減輕他的緊張。
他整晚沒有睡好,加上一大早就喝了不少酒,因此感到有點頭暈眼花,所以當他看到幾匹從峽谷跑下來的小馬,用它們笨頭笨腦的臉對著他時,就用一口很破的索美塞德郡的方言對它們大嚷:“滾開!該死的笨東西,不要用你們的笨眼睛看著我!”然後回去喝咖啡、換繃帶。
禱告後的第一堂課是五年乙班的法文,傑岷在教室裡大發脾氣:無緣無故地處罰了一個笨學生,結果只好在下課時撤銷懲戒。在休息室裡,他又跟剛才在教堂裡同樣俐落的動作做完例常的工作:將信件檢查一下,這種極簡單的查驗,卻極有效。他從來沒聽說任何行家使用這種方式,但行家不會說出他們的技巧。“你這樣想想看,”這個行家會說:“如果對方在監視你,一定會留意你的信件,因為在情報工作中,留意信件是最容易進行的事,如果對方在國內,而且得到郵局的合作,這更是易如反掌。那該怎麼辦呢?每個星期,你在相同的郵筒、相同的時間、貼相同的郵資,投寄一封信給你自己、一封給同一個地址而不知情的朋友,塞些隨便的卡片或當地超級市場的廣告單在信封裡,但一定要把信密封,然後等著比較收信的時間。如果你的信比那位朋友到得晚些,那你就可以感到某人的熱鼻息在你背後了——在這個案子中,那人就是德比。”
傑岷在他古怪而蹩腳的字彙中,稱這種方法為“測水法”,而這次水溫相當正常。那兩封信在同時到達,但傑岷到得太遲,無法取回寫給馬嬌麗的信,這次輪到她做不知情的朋友。因此傑岷只得把自己的信放進口袋,埋頭看《每日電訊報》,而馬嬌麗則撕掉一封請她參加聖經誦讀會的信件,生氣地說:“噢,真無聊!”接著,傑岷照常去上課,按學校程式工作,直到前去擔任學校的少年足球隊對聖伊文斯隊比賽的裁判。球賽進行得很快,結束時,他的背部又開始隱隱作痛。他回車上又猛喝伏特加,到該搖上課鈴時,他才想起答應為小艾代搖的,他已不記得自己當初為什麼答應的。但校內這些年輕的同事,尤其是結過婚的,常常託他代做些雜務,而他從來不會加以拒絕。那搖鈴是個船上用的舊警鈴,可能是翟校長的父親發現的,現在已成為傳統的一部分。傑岷在搖鈴時,發現羅比爾帶著純潔的微笑抬頭凝視他,希望引起他的注意。這種情形,每天總有五六次。
“喂,大象,這次又有什麼問題?”
“老師,請聽我說,老師。”
“大象,有話就說出來吧!”
“老師,有人問你住在哪裡。”比爾說。
傑岷放下搖鈴。
“大象,什麼人問的?說出來,我不會咬你的。喂,說出來呀……喂,是什麼人?男的?女的?喂,小朋友,說吧!”他一邊溫和地說,一邊蹲到和比爾一樣的高度。“不用哭,到底是怎麼回事?發燒啦?”他從抽屜裡抽出手帕來。“什麼樣的人?”他以同樣輕柔的聲音重夏一遍。
“他問過麥太太,他說他是你的朋友,然後回到他自己的車裡;那車子停在墓地旁。”比爾又流了陣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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