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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塵的舊靴子——一雙鄉下人的靴子,放牧人的靴子,或者——
“或者是槍俠的靴子,安德魯?”陌生人問,咯咯笑了起來。
滴答老人凝視著門口的人影,絕望地想要看清他的臉,但是陌生人短夾克的連身帽戴在頭上,陰影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孔。
警報聲戛然而止,應急照明燈並沒有全熄,但至少已經停止閃動。
“瞧,”陌生人用他的——或它的——具有穿透力的聲音輕嘆道。“終於我們能聽見我們自己的思想了。”
“你是誰?”滴答老人微微移動了一下,重物彷彿又砸穿了他的腦子劈出新的血路。但是除了劇痛以外,右頰蒼蠅叮的瘙癢卻不知為什麼更加厲害了。
“我有許多名字,朋友,”聲音從帽簷的陰影中傳出,儘管聽上去很嚴肅,滴答仍能聽出話音下隱藏的笑意。“有人叫我吉米,有人叫我湯米;有人叫我漢迪,有人叫我丹迪;他們可以稱我輸家,也可以稱我贏家,只要他們別讓我來得太晚誤了晚飯。”
黑衣人仰起頭大笑起來,一陣寒意爬上滴答的手臂,雞皮疙瘩在頸後凸起;這笑聲就像狼嚎。
“人們曾把我稱做永生的陌生人,”黑衣人邊說邊向滴答走來。滴答心頭一凜,掙扎著向後爬去。“人們也曾稱我梅林或美林——可誰在乎呢,反正我從來就不叫這些名字,雖然我也從未否認過。有時候我會被稱做魔術師……有時候又被稱做巫師……但是我希望以後你能用些更謙虛的稱呼,安德魯。更有人情味兒的稱呼。”
他掀開帽子。一張濃眉寬面的臉孔出現在滴答眼前,可他雖然相貌英俊,卻絕非人類。大朵怒放的紅玫瑰爬在這個叫做巫師的幽靈的顴骨上,藍綠色的眼睛閃著極度狂野、幾近癲狂的喜悅;藍黑色的頭髮滑稽地一撮撮倒豎在腦門上就像烏鴉毛;紅潤的嘴唇張開,露出的牙齒讓人聯想到食人族。
“你就叫我範寧吧,”咧嘴笑的幽靈說。“理查德·範寧。也許這並非完全正確,但是我猜已經相差無幾了。”他伸出手,手上竟沒有一道掌紋。“你怎麼樣呢,朋友?讓我們握握手吧。”
這個曾經是安德魯·奎克、在戈嫘人的殿堂裡被尊為滴答老人的巨人又尖叫起來,掙扎著向後蠕動。從那把低口徑手槍射出來的子彈實際上只是從他頭頂擦過,一塊頭皮被擦了下來,現下正耷拉在腦門上來回搖晃;一長束灰金色頭髮不停地搔著他的臉頰。但是奎克現在已經不再有任何感覺,他甚至已經忘了頭皮與左眼眶的劇痛。所有的意識都融匯成一個念頭:我必須立刻逃離這個披著人皮的野獸。
但是當陌生人握住他右手的瞬間,這個念頭就像夢醒之時一般迅速消失無痕。剛剛還鎖在奎克胸膛裡的尖叫從唇邊溢位時卻變成了情人的嘆息。他默默地凝視著微笑的陌生人,脫落的頭皮還掛在眼前。
“它有沒有讓你不舒服?肯定會。等著!”範寧捏住脫落的頭皮,輕巧地揭了下來。彷彿厚布撕裂似的嘶啦一聲,奎克痛呼,頭上模模糊糊露出一塊頭蓋骨。
“瞧,瞧,只疼一秒鐘。”陌生人蹲在了奎克面前,那樣子就像慈愛的家長在安慰劃破手的孩子。“難道不是嗎?”
“是—是—是的。”奎克喃喃開口。的確是。現在疼痛已經減弱。當範寧再次伸出手輕柔地撫摸他的左臉時,奎克很快控制住自己後退的本能反應。沒有掌紋的手輕放在他身上,他感覺身體中被重新注入源源的力量。他感激地抬眼凝視這個陌生人,嘴唇輕顫,可什麼也沒說出口。
“好些了嗎,安德魯?好些了對不對?”
“對!對!”
“如果你想感謝我——我也很肯定——你就必須說我一個老朋友常說的一句話。他最終背叛了我,但他無論如何長久以來都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我心裡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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