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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隨手攏了攏鬂邊的亂髮,落下一子,道:“紫陽真人,您的形勢可不妙呢!”
紫陽真人隨手應了,微笑道:“還有一線生機,無妨。此次洛陽事了,貧道就親自去一次雲中居,將這門親事就此定下如何?”
顧清本是極灑脫之人,可是不知為何,她心中忽然一陣猶豫,拈著棋子的纖手也在微微顫抖。她沉吟了許久,方才落下一子,輕聲道:“此事……先緩一緩吧。”
紫陽呵呵一笑,也不加以勉強,只是道:“如此也好。”
就在此時,石桌忽然跳動了一下,紋枰上所有的黑白子紛紛躍起,又逐一落下,竟沒有一子偏了位置。紫陽面色一肅,抬首向夜天望去。
那篁蛇嘯音未絕,即已盡展四翼,一飛沖天,向著天火中心衝去!篁蛇所到之處,方圓百丈之內再無燃雲,一時之間,似這天也為它聲威所懾!
轉眼之間,篁蛇龐大的身軀已攻入漫天的火雲之中,只餘下里許長的一截蛇尾尚在雲外。
只是天何其大,天何其廣。
篁蛇盤踞在洛陽上方之時,龐然巨軀令人根本無法仰視,然而它在這漫天火雲之中留下的一個方圓數百的巨洞,與整個夜天相比,卻又是微不足道。
雲中驟然一聲霹靂!
滔滔電光如潮,從雲中空洞洶湧而出!篁蛇如遇電殌,失速從雲中墜落,直摔到距離地面百餘丈時,方才一甩蛇尾,重新穩住了身體。只是它尾尖自地上劃過,帶起震天巨響。霎時洛陽大地有如痙攣般顫搖不止,地中石塊趁勢迸裂而出,橫飛斜衝,沒頭沒腦地四處亂砸亂碰。然而篁蛇尾尖的餘威遠不止此。洛城城牆邊的民居本已堪堪欲墜,休說讓其尾尖掃過,就是被罡風帶到,也經不起折騰,轟然倒塌,落了個塵土飛揚,連片瓦身都看不到。而那裂紋斑駁,有如龜殼般數十丈長的一段城牆也瞬時沒了影。眨眼間,洛陽竟成哀鴻遍野的悲慘景象。
篁蛇仰望著夜天,低低嘯叫著,再一次盤緊了身子,準備著下一次的攻擊。
紀若塵感覺得到地面的震動,這些震動使他清醒了一些,苦思的問題也有了初步的答案:“我為什麼要痛?我……本不應該痛的……”
他看著那個壓在自己身上,正用一把短匕不住在自己胸口插來插去的幽兵,忽然一伸手,捏住了它的脖子,將它拉近到自己面前,兩個鼻尖都幾乎觸到了一起。紀若塵深深地向幽兵那雙暗紅色的眼望了進去,似是想探索那紅色之中,究竟是何方何界。
幽兵惡狠狠地回瞪著紀若塵,手依然機械地上上下下,若搗蒜一般用短刃搗著紀若塵的胸口。但是它眼中的兇光漸漸消去,竟代之以一絲怯意。
紀若塵忽然笑了。
那幽兵見了紀若塵的笑意,眼中忽然兇焰盡去,不住哀號,拼死想從紀若塵手中掙扎出去,然而紀若塵雖沒用什麼力,但那幽兵就是無法掙脫。它號叫不已,眼中已盡是哀求之意。
紀若塵笑得更加歡暢。
他向來英俊,這一笑本該如大地回春,然而此刻若有人見了他的笑容,只會覺得森寒徹骨。
紀若塵微抬起頭,在那幽兵耳邊輕輕地道:“你其實……什麼都不是!”
那幽兵猛然一聲淒厲尖叫,拼死扭動著身軀。他每動一下,就會從甲縫和七竅中噴出陣陣陰火,這些陰火完全傷不到紀若塵,反而將他自己燒得嗤嗤冒出青煙!只頃刻之間,那幽兵就化成了紀若塵手心處的一小塊黑灰。
紀若塵張口一吹,那灰燼即刻散了。
嘩啦啦一片響,本是爭先恐後的成百上千名幽兵如潮水般向四下退開,直到數丈外才停住腳步。一個個窮兇極惡的幽兵此時退又不敢,又不肯再向前一步,一時只能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不住發出陣陣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