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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震坤……」這一聲婉轉低柔,如同愛人床邊呼喚。
她鼓足勇氣,提起腳,慢慢走向他,在他疑惑目光下,輕輕握住他垂落的左手。
「我餓了,我們去吃宵夜好不好?」
她聲音太輕,輕得幾乎要被夜風吹散。
陸震坤低下頭,專心注視她,卻似一頭不同人語的獸,始終無法消化她突如其來的溫柔。
「我從晚飯前就被帶到警局,到現在一口茶都沒喝到,你還需要我等多久?我很怕我突然低血糖發作要call白車才能解決。」講起話來忽然間又軟又糯,是百鍊鋼化繞指柔,原本一條冷血無情的大蟒蛇都在無聲無息之間被他暖熱。
「吃……吃飯?」他一雙漆黑惶惑的眼,終於恢復幾分清明。
他看著她,漸漸從密網一般的情緒中解脫,再回頭看一眼癱在地上,捂住左腿,無助喘息的梁家勁,到此才意識到自己在暴怒之下都做了些什麼。
仰頭看西港警局高層玻璃窗,五樓中央那扇窗後,似乎站著一片陰暗濕冷的影,那人雙手插兜,好整以暇,好似一名耐心極佳的獵人,無聲無息堅守暗處,只等獵物粗心犯錯,自投羅網。
燕妮也順著陸震坤的視線看上去,果然她與他都生出同樣猜想,全港最希望陸震坤當場開槍的人,就站在樓上,除了程有松沒有第二人選。
她抬手輕輕搭在陸震坤持槍的手臂上,清楚地感受到教士服下他緊繃的肌肉,就連埋藏在面板之下的血管都在微微顫動。
「無論如何,你阿媽不會願意看見這一幕。」
這一句是定山石,陸震坤聽完終於卸下滿身尖刺,默然低下頭,收起槍,對地上狼狽不堪的梁家勁警告道:「你好自為之。」
繼而拉住燕妮的手,轉過身就要上車。然而邁出兩步他又回頭,朝著五樓亮燈的房間做出持槍手勢,已在心底開出致命兩槍,立誓要與程有松鬥到底。
不死不休。
「阿忠,你送他去醫院。」
阿忠接受任務,撿起地上的高爾夫球桿,緊緊抱在懷裡,對眼前喜怒不定的陸震坤又多一層畏懼。
而燕妮一聲不響,乖順得好似改頭換面成為另一人,跟著陸震坤上車,坐在上副駕,再認認真真繫好安全帶,態度恭謙,一絲不苟,仿若回到數學課堂。
「想吃什麼?」「回到人形」的司機先生如是問。
「火腿三文治。」
「就這麼簡單?」
「我對食物從來沒要求,填飽肚子就好。」燕妮略略偏過頭,第一次如此認真細緻地觀察陸震坤側臉。
她目光直白,被看的人自然很快察覺,趁紅燈瞥她一眼,原本擰成一團的眉心終於舒展開,也帶出一絲輕鬆自如的笑,「怎麼?忽然發現愛上我?一分一秒都不捨得移開眼?」
燕妮收回視線,目視前方,感慨道:「無論如何,你那時刻充足的自信心倒是很令人羨慕。」
「看來我又會錯意。」
「看來你已經夠冷靜,不至於再隨時隨地掏槍殺人。」
「你以為我被程有鬆氣到發瘋?」他將車停在路邊計費停車位,並做好守法公民義務,拿卡計時。
燕妮同他一道下車,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一家掛「文記」招牌通宵工作的茶餐廳。
店內桌小人少,凌晨時分也顯得擁擠逼仄,從裡到外都與這座城呈現相同風格。
他與她面對面落座,陸震坤為自己叫一杯冰咖啡,燕妮果然點的是火腿三明治配熱牛奶,體現她對身體的無限熱愛。
冰咖啡很快上桌,陸震坤飲一口咖啡,喝到透心涼,才慢慢開口,「事情很簡單,從前興義個個出挑,打得一團亂,程有松當然可以多方下注,左右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