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第1/4 頁)
喊聲傳進內宅,簪纓眉心一跳。
任氏跌著掌咬著牙跑進來:“小娘子別怕,我這就去把那磔死弊老媼罵走!好黑心肝的東西,她做此作態,不就是想給烏衣巷裡這些大家士族的人聽,想拿禮義孝道的帽子壓死小娘子嗎?傅家大小是個名門,她堂堂一氏宗族的老太君,居然臉都不要了!我呸!”
說罷踅身便去。
簪纓抬起眸子,慢慢道:“任姊姊別去。且由她多跪一陣,不好麼。”
任氏和春堇都愣了一愣。
卻見簪纓接過青瓷鑲金沿的茶盞,覺著茶氣熱,小小抿上一口,“讓人去瞧瞧,她是真跪還是假跪。”
任氏心憂道:“小娘子可莫在這當口賭氣,那老太婆就算跪死也不當什麼,可外頭那些紅口白牙,慣愛顛倒黑白,一旦傳揚出去,小娘子的名聲怎麼辦?”
春堇在一旁氣得眼圈都紅了,跺腳說是啊,“這不是成心折小娘子的壽嗎,世上竟有這樣欺負人的。”
“折壽嗎?”簪纓神色純真,巧得很,這一世她最不怕的便當屬這兩字了。
她一字字的,像玉珠落在冰面上濺起的碎冰,輕而冷:“我阿父的生母早亡,那位才是我的親祖母,外頭那個,折不著我。不是我逼她跪的,是她為逼我而跪的,既然做戲,便該做足全套吧,任姊姊幫我出去看看。”
任氏見小娘子非但不慌,反而鎮定自若,撥出一口氣,心裡一寸寸地也定了。道一聲好,依言行事。
那傅老太在外頭自然不是真跪,只是虛張聲勢,為逼出傅簪纓現身見面罷了。她身子往下一拗,早有婆子們在旁接著,同時慌聲大喊:“不得了了,傅小娘子忤逆尊長,逼得老夫人出此下策!”
她們今日來此,壓根不是為了與傅簪纓冰釋前嫌的。依傅老夫人的心思,施恩,何如施威,是以這些婆子出門前得了老夫人的指令,自然極盡威逼勢誘之能事。
然乾打雷不下雨了半天,除去宅門口幾個探頭探腦的小廝,並不見正經主子露面。
傅老夫人心恨臭丫頭真沉得住氣,眼見此計不成,便想起出門前那個人給出的一策,再想想長子配享太廟的哀榮,她心一狠,牙一咬,擺開兩個奴媼,雙膝貨真價實地跪在青石道上。
“你不見我,祖母便在這裡長跪不起了!”
“真跪下了?”
堂屋裡,聽到這個回信的簪纓眨了兩下眼,又叫春堇添了回茶,慢慢品呷,不時看一眼滴漏,彷彿在計數著時間。
一盞茶過去了……
兩盞茶過去了……
府外巷道上,傅老夫人滿以為如此一逼,傅簪纓這不經世事的小崽子,自然就會慌了神跑出來,而後,她再將要把她父女二人一同除籍的話說出來,這麼一嚇唬,那丫頭自然便六神無主,百依百順了,也不枉自己做出如此犧牲。
然而她直挺挺跪了半天,除了一樹的知了配合她嘶鳴不停,宅門裡根本沒個動靜。
大三
伏的天兒,豆大汗珠不一時便從傅老夫人的額角流下,一雙膝蓋在石磚上硌得生疼,沒過多久便撐不住了。
簪纓在府中尚耐得住,這樁新聞一脛傳至隔壁的王家大宅。
王府上房供著冰鑑的絲絲涼意裡,王老夫人倚在一張紅木鑲翠坐榻上,半闔雙目,聽著珠簾後樂伎清奏的古琴樂,悠悠一嘆:“傅家,竟是不成了。”
她記得那傅門邱氏,是小門戶出身,這也難怪,若非當年唐素嫁了傅三郎,又生出個被冊為太子妃的女兒,這傅家原是連二等世家也混不上的。
可哪怕只是略有些體面的書香小戶掌家人,也斷然做不出這等愚蠢之事。
智識不足,情有可原,家學淵淺,也可以藏拙。可丟人現眼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