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阮瑀(上)(第2/4 頁)
拱頂。它立在那裡,伸直了脖子,扯開嗓子,一聲鳴喔天際皆白。
那時我就站在中庭,揣著長袖立著,靜靜觀察著周圍往來僕婢,他們天沒亮便已在院中打井水、灑掃、煮湯、燒柴、換炭,在寒風中擼起穿結的褐袖,搓手哈氣取暖,焐熱皸裂的臉膚和凍耳,無精打采,重複著日復一日的雜差。
文昌閣的文吏、雜吏陸續入府點卯,我坐在閣樓角落裡喝麥粥,靜靜聽著他們說起前朝大事。原來,曹操數日前頒發一道《述志令》,在士人中引起不小轟動,南線戰爭失利,算著日子,很快就要北上回鄴城了。
初春的時候曹操剛發一道《求賢令》,怎的再申明令,洋洋灑灑數千字?
我暗暗揣度,只怕是《七啟》與曹操的著述流傳到了荊、吳一帶,引發了輿論,還起到了不小的“文化戰爭”作用。料想東吳儒將周瑜也不是吃素的,如何不借此反將一軍呢?
聽吏士們聊起方知,果然,一年來,已有不少潛入中原散播曹氏流言的諜者被抓獲,他們串聯商道,抨擊曹操“託名漢相,實為漢賊”“欲廢漢自立”,理由便是曹操坐享三萬戶,封地有四縣之大。在這種政治形勢下,曹操釋出了這篇令文,借退還皇帝加封陽夏、柘、苦三縣之名,只享武平萬戶,表明他的本志,反擊了朝野謗議。
“聽聞此番,荀令君也來鄴城了。”
“可不是,丞相還特為此除了香禁,如今不論是鄴城還是許都,最得寵的莫過於荀氏一族了。”
“當年冀州平定,荀令君之侄荀攸常為謀主,兄衍又以監軍校尉之職守鄴,都督河北事。丞相獨為荀令君在鄴城建落大第,親為題額,並增食邑乃至二千戶。”
“那是,其餘諸將各以功勞高低受封府第,哪比得那恩寵?”
“可說來納悶,鄴城荀府大第雖闊氣,令君卻從未住過,只有個年幼的長子住著,與子建公子來往甚密,倒常出入相府。令君在許都也家無餘財,但將所賜之物皆散給族友,我們這閣裡,這些年似乎也少見丞相與令君往來的信函了。”
“荀府擴建,由子桓公子監工,此番啊,丞相算是把潁川荀氏一族遷來鄴城了。令君再怎的也當住上個一年半載的。”
“哎——素來聽聞令君愛才,我等既在相署執事,得空何不投了名刺,去荀府拜謁一回?碰碰運氣,固然也是極好的。”
“我亦有此意。”
樓梯走上一人,風塵僕僕,邊拍落積雪邊喝道:“你們不好好辦差,在閒聊什麼呢?”
吏士們聽了,唯諾著,不再言語,各忙各的去了。我披著厚襖,起身奉起熱茶至前。
“阮先生,見您面色凝重,可是為國事煩憂?”
阮瑀恭敬揖禮道:“女公子有心了,今確有一事,有關軍政,恕瑀不便告知。”說著輒往角落一坐,在炭爐上搓手取暖罷,便從囊中取出大大小小的簡帛,開始潛心貫注處理繁忙的公務,仿若周身無人。
阮瑀固貧,身上冬衣也酸薄,卻在相府女前不卑不亢。冬日的文昌閣,炭火供應倒還齊備,只是出了相府,各大小署吏能否在家溫居,便是另一回事了。我暗暗想道。
“崔姑娘,掾屬素來如此,您不必多想。”一旁的應瑒笑著打哈,悄聲又告訴我道:“姑娘不知,近來不但有丞相返鄴一事,南邊前線更出了大事。”
“何事?”我豎起了耳朵。
“東吳大都督周瑜死了,”應瑒背手小聲道,“曹仁大將軍的親弟弟曹純將軍,也病歿了。”
說起對曹純的印象,我仍有白狼山一戰、長坂坡一戰這個年輕的戰場鬼將的記憶,但立馬想到的,卻是他的官職,於是我追問道:“那這虎豹騎都統一職……”
“正是了,虎豹騎神武驍健,個個猶如死士,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