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植纓(第4/5 頁)
所求既非長生不死,以永享人間富貴;亦非長年益壽,以窮奢極欲,而是生得其義,死得其所。自古及今,未有一人不死,這有什麼好難過的呢?後世人評判我們好壞與否,都與我們無關,對吧?”
“可她心悅你!她真的很喜歡曹子建!她所思所想,皆與你相關!”我大聲說出這話,繼而哽咽起來,步步逼近,“隔了上千年,她怎麼也沒有辦法讓你知道她愛你,當如何?想感恩你留下的詩文帶給她慰藉,卻只能獨對冰冷的墓碑時,當如何?因你而困囿於理想和現實糾纏的泥沼卻無藥可解時,又當如何?”
曹植被我激動的神態嚇到了,連忙安撫我道:“思慮過多身後事,於今生無益。未知生焉知死?阿纓,請隨我一道,活在當下。”
“在你看來,我真的能活在當下嗎?”
我悵惘地鬆開馬韁繩,就地蹲坐下來。曹植牽起了我的手,與我並肩坐下,共對斜陽。
“怎麼不能呢?你崔纓的手也能感受到這裡的陽光,也能觸碰到這裡的花草。不是嗎?”
晚霞如緞掛滿天,柔和的暮光一大片一大片,無不灑在了我清涼的手上,也照在了曹植清秀的臉龐上。眼前人,心中人,是那麼近在咫尺,我冷靜下來,握緊了曹植的手,就這麼輕飄飄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子建,我曾做過一個夢,夢見我去到了千年之後。”
“哦?”曹植饒有興致。
“準確來說,是一千八百多年,那時候,我已經二十二歲了。”
“近兩千年後的中原啊?那是何等模樣呢?”
“這個夢,我曾跟郭祭酒說起過。那時我把我的夢境描述得繪聲繪色,可我如今改主意了。我想說,兩千年後的世界,還是人心險惡,還是很恐怖,還是有生老病死……”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爭鬥,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夢裡有高樓大廈,有車水馬龍,房子像山一樣高,都是鋼筋和水泥建成的,人們可以自由地潛入海底,還能在天上飛翔。有勇士已經到了月亮上面,可那裡光禿禿的,什麼也沒有……”
“能上天入海,這就是自由麼?……”
“我夢見,我在大學裡讀書,而在上課的時候,我的古文老師講起了千年前的你。”
“哈哈哈,此夢甚好,在阿纓的夢裡,我曹子建還能千年後留名,可知一生當過得不錯,建下不少赫赫功勳。”
“那你相信佛文說的,人有前生今世嗎?”
“不相信。”
“對,人死了,就什麼也沒了。”
“誰說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呢?人死後,當與草木天地共生。冰融成水,水化為氣,不過是換了一種存在的方式罷了。”
我為曹植的豁達而落淚,他卻被我盯得不好意思,雙頰緋紅。我繼續丟擲心中困惑:
“子建,你可曾思量過,你我是誰?從何處來,又將去往何處?我們何故降臨此世,又何故經歷須臾數十年的人生?人外可有造物主?生老病死,或庸庸碌碌,或爭名奪利,終究不免一死,蒼宇之外,又是何方?”
“不知道啊……陸地平直而無邊際,又有誰能出此青天之外呢?”曹植困得直打哈欠,並不想和我探討這些話題,故而閉眼躺在草坪上。
“大地並不是平直無際的,既然太陽和月亮都是圓的,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也是圓的呢?”
曹植含混應和:“嗯,‘遂古之初,天地混沌如雞子’。你說的極有可能。”
……
後來,我自顧自聊起很多宇宙人生的話題,可隨著夜幕降臨,曹植越來越困,只覺我在胡言亂語。
“世之所難:狐兔相依,飛鳥戀魚。”
“阿纓說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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