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死訊(上)(第5/5 頁)
舊人?還是憑姑娘司空養女的身份?你說你敬嘉慕嘉,嘉誠惶誠恐,恐姑娘敬慕的不過一‘天妒’虛名耳。至於生後汙言,蓋世說紛紜,功過任人評說,史書千載名士,豈可全得善終,嘉獨何人,以堪長久?這世上,既有你崔纓這般誠心仰慕之人,自然應有不喜嘉之行事之人啊。”
“可那些人為黑而黑,將你捧上天還要惡狠狠地摔下來。看到那些諷刺先生的話,我真的很難過……”我撫膺痛惜,“意難平啊,先生,意難平……為何自古以來,都有如此之多從眾叫囂的看客?後世網路時代踩一捧一的現象真的不會少了,我容忍不了那些隨意辱罵古人的人,我替你和諸葛先生覺著委屈……”
郭嘉回頭,長嘆一聲,輕輕拍了拍我的頭:“好孩子,不必為我感到難過,人生一世,煢煢伶仃,生前尚有不盡憂思,死後何須計較。彼時嘉已為荒冢枯骨,那些流言蜚語,哪還能聽得真切呢?”
我仰面與郭嘉對視,原本痛苦如蔓草滋長,卻被他溫和一笑消減了,遂哽咽著說道:
“亂世浮沉,為臣貞良。士死知己,死得其所。獨君無福,悽悽早歿。生已負時俗之譏,身死千年猶見謗。廿五年前,史海驚鴻一瞥,二字謀士,其意自若,獨具風骨。與先生有關的歡笑快樂,盈滿多少人的青春。我們都曾風華正茂,自在真實,希冀未來才華盡展。其實,您與我們常人多親近。”
郭嘉抿抿嘴,垂眉低吟:“姑娘厚愛,嘉恐承受不起,向來歡喜不長存,你說你很想見我,如今見著了,可曾有何失望呢?”
“沒有!先生!”我連忙答道,“在崔纓心裡,您永遠是算無遺策、貞良死節的軍師祭酒,是曹公帳下第一謀士。”
郭嘉又笑了,他側身踱步:“姑娘高看在下了,郭某才學疏淺,不過小小一祭酒,令君與公達謀計之功勳,猶在嘉上。嘉隨曹公十年有餘,自問無愧於為君謀業,如此而已。”
“是,曹公一生征伐無數,文武從者如雲集,可兢兢業業、純心純意且與曹公心意相通之士,只有你郭奉孝一個。曹公欲以後事託付先生,先生早歿,曹公便是孤獨一人了。”
我見郭嘉略有動容,繼續上前說道:“犧牲在曹公闢業大途之士有那麼多,為何偏偏你郭嘉令公輾轉難忘?纓料想,曹公與先生情投意合,是君臣亦是良友,先生中年夭折,何嘗不讓曹公深感抱負未盡、宏業難成?奉孝,你就不想跟你家曹公一起看看,這大好的河山,一統的天下嗎?”
郭嘉攥緊了拳頭,隱忍著閉上了眼,良久,一滴濁淚滑落,滑過他那略有皺痕的面龐。驟然睜眼時,卻見他眼中密佈血絲。
“逆天難,難吶……”他邁出沉重的步伐,咳嗽著,俯身去拾地上的竹簡,“姑娘從前喜歡的諸葛先生,不也是同樣‘死而後已’嗎?”
我咬著下唇:“莫提那位孔明先生了……纓同樣也有負於他,對他未曾始一而終……然其在後世所受謗譏,並未比先生少……逆天是難,可事在人為。郭祭酒,天不讓人活命,何不將天戳個窟窿?先生只管好生修養,將這幾年奔波耗盡的心血補回,一切都會沒事的。”
“姑娘又錯了,史已成定局,萬萬改不得。”
“如何改不得……”
我轉念一想,悚然問道:“莫非楊夙他……”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