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殊途同歸(1)(第1/4 頁)
有些瞬間,楊天銘會覺得這位新來的方清月法醫很像那個人。
不是外表,那個人沒有方法醫漂亮,但那股由內散發出的嚴謹自制、一絲不苟的書卷氣,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這一點他從沒對老成提過。沒錯,私底下他依然習慣喊“老成”,像很久以前那樣,這叫法更順口些,畢竟只有他們倆的時候還衝一個比自己年輕十歲的小夥子喊“頭兒”,感覺多少有點怪異。老成曾說過就算在大家面前也不必改稱呼,但他覺得還是保持一致比較好。跟其他年輕人比起來,他這些年已經表現得過於特立獨行了。
不過,儘管沒提,他覺得老成也還是看出來了,不止因為楊天銘意識到自己對這位方法醫表現出了不多見的欣賞和信任,還有一個原因在老成自己身上——老成對方法醫也有一種極稀罕的天然雷達。
楊天銘知道,幹刑警這行,對事不對人,不信任是藏在骨子裡的本能,懷疑才是良好合作的基礎。只有極少數的刑警能幸運地在職業生涯中遇到個第一眼打照面就會非常信賴的夥伴,而在這極少數的機率之中,百分之九十九是基於客觀專業能力,百分之一來自直覺。
直覺很重要,常常比想象中更重要。他是相信直覺的人,老成也是。
而就是這種直覺告訴他,老成對方法醫的天然雷達也和他一樣,是那百分之一。
估計也正因如此吧,老成似乎會對這個漂亮專業的新同事額外多注意一些,以這小子的不俗眼力,必然也會留意到楊天銘曾經對著方法醫出過短暫的神。有幾次方法醫做報告,那個人的身影就會從記憶最深處重新浮上來,令他一時間陷入恍惚,彷彿回到了那件事發生之前。
很神奇,人們因為稀罕而珍惜,但總難避免因為易得尋常而挑剔、厭倦、不以為然。
菸頭燒灼到手指,發出極輕微的“嘶”聲,楊天銘甩甩手,把思緒從那個人上抽離,回到現實所處的旗望派出所這間放滿上下鋪的擁擠休息室,看著地板上投射的上鋪那個戶籍警發出輕微鼾聲的影子,把菸頭在鐵架床架子邊緣按滅。
風扇呼呼轉著,對角另一張鋪上躺著小田,從楊天銘的角度能看到他腳上那雙黑色運動鞋。明顯也沒睡著,一聲不響,眉頭皺著,一看就知道腦子正在轟轟轉。楊天銘仔細聽了一會兒其他幾張床鋪節奏各異的呼吸聲,分辨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內心嘆出一口氣。
還是年輕啊。他合緊眼皮,手腳癱著不動,張開嘴巴,放任鼾聲從自己口中跑出去。
半個小時過後。
頭上床鋪發出極輕的“吱呀”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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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覺得我想錯了?”
聽到她提問,成辛以保持蹲姿沒動,從溼灘上的交錯腳印中緩緩抬起臉,眉骨仍有細汗,眸子被日頭曬彎。
“只有在你覺得自己想錯了的時候,才會問我這個問題。”
忍住給他擦汗的衝動,方清月繞到腳印對面蹲下來,給溼灘前方吳家夫婦剛剛沿途留下的雜亂腳印拍照取證,和他一起繼續看了會兒,又聽他沉沉開口。
“不過,在二十分鐘之前,你那個‘瞎猜’我只能同意三成。但現在,我同意九成。”
她瞬間心一提,也顧不上再糾正他的用詞了,連忙放下相機問道。
“你查到吳文奇之前的腳印樣本了?哪裡查到的?能確定和這幾組完全一致麼?”
成辛以抹了把額角的汗,睨她一眼。
“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
……
她瞪著他,用力呼吸,放棄和本能抗衡,從口袋裡摸出紙巾塞給他,眯眼瞧他的脖子。
怎麼會流這麼多汗……就算現在太陽出了雲層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