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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就拂袖而去,留下屋裡其她妃嬪們幸災樂禍:叔已太不智了,竟然敢於挑戰文姜的權威。齊國是魯國強鄰,堂堂齊國公主,連魯桓公都忌憚幾分,對文姜一向相敬如賓,咱們小國公主安敢言行無忌?
文姜剛走上長廊,一個身影突兀地攔在她面前,深深地作揖:“母夫人——”
文姜低頭一看,竟是叔己的長子慶父,“母夫人”三個字,這個孩子還是第一次叫得這樣恭謹。不知為何,文姜心底就有寒意升起——這孩子又要搞鬼了。
第四節 劣童
“母夫人學貫古今,師傅講書慶父有多處不懂,想請母夫人解惑。”慶父拱手躬身,態度謙卑。
文姜每日查考太子同的功課,第二天師傅提問,同兒的回答總是令師傅欽佩,時間長了,師傅也知道,這些都是夫人的創見。因此慶父想請文姜授業,也在情理之中。
儘管剛才被他的母親氣得有些心寒,但是對於慶父的請求,文姜還是爽快答應。隨著慶父來到書房,慶父恭恭敬敬扶著文姜就坐,自己坐在下首,小心翼翼地鋪開簡冊,指著其中一片竹簡:“請教母夫人,‘爾萬方有眾,明聽予一人誥,惟皇上帝,降衷於民。若有恆性,克綏厥猷惟後’這一段話裡‘降衷於民’的‘衷’如何解釋?‘若有恆性’的‘恆性’又指什麼?”
這些典籍文章,文姜可以倒背如流,因此她的目光並未順著慶父的手落在簡冊上,只是靜靜聽著慶父念出來,臉上漾起慈和的笑容:“慶父,把你自己的理解說來聽聽,沒關係,怎麼想的怎麼說。”
慶父感覺到兩道柔若春風的目光輕輕拂在臉上,心中一動,抬起頭來,看見文姜美麗的眼睛,正注視著自己。他連忙低頭,腦子裡一片混亂,只將師傅的話照搬出來:“衷者,中也,中正之道是也。天將大道降之於民,下民稟受大道。天之降道人皆有之,民之受道順乎天性,因此人人天性之中皆有善道,這就是恆性。”
文姜心裡暗暗嘆息:唉,這個師傅,講書總是這樣深奧,慶父不過十來歲,這些解釋估計他只能死記硬背,根本無法理解。
“慶父聽講很認真嘛,不過,你是否真正理解了師傅這番講義?你且說說,‘中正之道’具體指什麼?‘順乎天性’‘人人天性之中皆有’這兩句話中的天性,又指什麼?”
慶父怔住,楞楞地看著文姜,文姜凝視著他,眼裡盈滿期待和鼓勵。慶父歪著頭,想了很久,才遲疑道:“我想,就是指善良的本性吧?”
“再具體一些,何為善良的本性?”
“比如……父親很久沒有到翠華宮來,我娘每日都哭,我看見她哭,也很難過。再比如,看見我娘受人欺侮,被人蔑視,我也很難過,這些,算不算善良的本性?”慶父側過臉來,眼裡交織著童真和尖銳,盯視著文姜。
文姜心裡刺痛,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慶父說得很對。慶父對莒妃的感情,就是孝。‘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皇天厚土化生萬物之初,是不偏不倚的。父子之間有仁孝,兄弟之間有友愛,君臣之間有忠義,這些都屬於中正之道。但是,天雖將這些大道降於人間,人與人的稟受卻是不同的,並不是人人都能恪守正道。因此,君主的職責就是教化於民,制定典章約束於民——‘克綏厥猷惟後’。僅僅有善良的天性還不夠,還需要有禮法有倫常。從本性上來說,慶父愛自己的生母;然而,從綱常倫理來說,慶父你還需要愛你的嫡母,也就是我。從本性來說,你娘希望你父親每日都在她身邊,然而,從綱常倫理來說,你父親需要綿延子嗣,因此他的時間必須要分給其她的女人。還有,從本性來說,你娘惱怒其她女人奪走你父親的寵愛,然而,從綱常倫理來說,你娘又必須與這些女人和睦相處,對其中位份最尊的那個女人,還必須尊重和服從。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