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懸日之夢(第2/5 頁)
他們並排躺在異國的酒店,這裡的夜晚很亮,光像薄紗一樣蓋住蘇洄的身體。寧一宵難以入眠。
他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透過不隔音的牆傳來的殘暴的性的聲音,唾罵、掌摑、都令他想吐。他想到母親的啜泣,為了他不曾出現過的生父,為了一段愛情,她似乎把一切都獻祭出去,得到的只有無止盡的痛苦。為了口中的愛人,私奔,與家人決裂,來到充滿魚腥味的他的家鄉,帶著一個會拖累她下半生的孩子,相依為命,等他回來。
聽說他去了日本,還是別的什麼國家,另娶他人。寧一宵還記得母親得知這個訊息時癱軟在地的樣子,她啜泣時很美,但美沒有用。
為什麼會有人為了愛情什麼都不要,為什麼會有人一輩子只愛一個人?
寧一宵那時候不懂,但發誓不做這樣的人。
於是當他發現自己開始沉淪時,有種被宿命掐住喉嚨的恐懼。
“寧一宵。”
凌晨深藍色的房間裡,蘇洄的聲音像一道柔光。他背對著寧一宵,將他拉回現實。
“嗯?”
蘇洄的聲音還是不完全清醒,含糊而綿軟,“寧一宵,我正在生病。”
寧一宵愣了愣,沒猶豫便起身,伸手去探他的額頭,但還好,並沒有燙。
“哪裡不舒服?”
蘇洄笑了一下,捉住他的手,沒回答他的問題,只帶著醉意說:“你不要怕我。”
寧一宵忽然想到他消失在聚會的那個夜晚,撫摸著流浪狗的前額,小聲說別怕我,我不壞。
他始終不明白,蘇洄為什麼會這樣說。
沒有人會害怕美好事物。
“不會。”寧一宵用言語安撫,“你很好,很可愛。”
“我是嗎……”蘇洄的聲音含混,轉過身去,背對他。
“嗯。”寧一宵把他的手拿開,放進被子裡,用輕到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是最可愛的人。”
那你會愛我嗎?
蘇洄睜眼,在心裡問。醉意已經完全消失,但他沒有絲毫表露,演到了相安無事的時候。
夜色是沉默的,天際泛白時,寧一宵便起來了。蘇洄半夢半醒,感覺門開了又關,寧一宵好像出去了,但他沒力氣起床。
又過了一段時間,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人拉起,然後是滴的一聲,他醒了。寧一宵俯身站在床邊,為他測體溫。
他是真的以為他生了感冒之類的病。
蘇洄睜開眼,問他多少度。
“367,正常的體溫。”寧一宵的語氣好像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生病了。”
他發現蘇洄的嘴唇很乾燥,於是倒了杯水,“喝一點。”
蘇洄接過杯子,喝完所有水,然後起身去浴室快速地衝了澡,換上了新的衣服,彷彿昨晚的事都沒有發生過,他沒有貼著寧一宵的臉去感受溫差,也沒有在酒醒後還假借醉意,差一點對他坦白自己的病。
他們乘坐了大巴車來到研討會的地址,一所非常美麗的大學。車子中途穿過一條隧道,據司機說是海底隧道,蘇洄第一次無心去想海的事,而是想在黑暗中握住寧一宵的手。
但隧道太短,他的想法沒實現就被光明消滅。下車後,他們隔著一整個人群走在陌生的學校裡,來到陌生的教學樓、陌生而寬敞的階梯會議室,等待研討會開始。
座位也按照系別區分,蘇洄坐在金融系的最邊緣。寧一宵是上午第三個上臺做展示的學生,前面兩個都是這所美國大學的本校生,和他們相比,寧一宵自帶一種天然的淡然和沉穩,口語好得超出蘇洄意料,和那些母語者比也毫不遜色,甚至能用更簡潔的表述作報告,連自己這個計算機方面的外行人也能聽進去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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