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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大不如從前,幹活不如以往利索,而且喜歡偷懶了。他現在滿腦子想的一件事情就是,他要在往生園給賣菜女人買一塊墓地,將她的骨灰盒從殯儀館取出來。往生園是新開發的墓地,它被鮮花和綠樹環繞著,是這個城市有錢人最終的歸宿,每塊墓地的價錢都在四萬元左右。魯大鵬目前還不能馬上做這件事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錢還差一點,他以往把錢都換成實物了;二是他得有個合適的理由才能把那女人遷出殯儀館。因為他們非親非故,她的丈夫會怎樣想這件事情?他盼望那個賭徒早點娶了新老婆,那樣他就不會計較誰給他的原配夫人買墓地了。不過,魯大鵬覺得他立刻再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貧窮、懶惰而又嗜賭,連他十歲的兒子被他影響得也只認麻將牌,學習一塌糊塗,哪個女人會跟他呢?不過不要緊,魯大鵬想實在不行就用錢賄賂他,給他個兩三千,他也就點頭了。或者,乾脆跟他撒個謊,說自己是那賣菜女人的遠房親戚,想為她買塊墓地。魯大鵬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待在擁擠而陰暗的殯儀館裡就睡不著覺。他原來心安體壯,可如今常心慌和頭疼,有時疼得他把頭往廊柱上撞,邊撞邊發狠地詛咒自己說:“閻王爺,你一天派出那麼多的小鬼來上人間領人,你也讓小鬼把我給接走啊,我謝謝你了!”
輓歌(3)
魯大鵬的詛咒在自己身上應驗了。天越來越涼的時候,魯大鵬想起城裡的小屋還有一條那賣菜女人為他織的新毛褲,他一直沒捨得穿,久不出門的他就跟著卡車進城了。李公言把他送到住處,喚他取了毛褲後在此等他,他把豬肉批發完畢就回來接他。一個小時後,當李公言駕駛著卡車在上早班的擁擠的車流中艱難地駛到魯大鵬的住處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魯大鵬捧著毛衣鑽進駕駛室後,李公言就繞到三環路上出城。在上下班的高峰期,卡車是不允許走主幹馬路的,他們必須繞行。三環路是這城市新修的一條通往郊區的環線路,很多運輸車都在此進出。路兩側的店鋪和行人都相對稀少,李公言樂意走這樣的路。當他上了三環路,經過一座橋後,前方的視野裡出現了一臺蒙著綠帆布的加長貨車。這貨車不走直線,而是扭秧歌似的,左衝一下,右突一下。李公言想司機若不是連夜行駛而疲勞了,就是個生手。李公言本想超車的,但他不想跟這個奇怪的車主冒險。萬一他超車時,對方突然打一下舵,撞了他的卡車怎麼辦?他想不如就這麼亦步亦趨地跟著。魯大鵬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一直沉默不語。李公言正想找點話跟他說,突然,前方的車顛落下幾片土黃|色的紙盒,它們一片一片地飄舞著,就像幾隻蝴蝶隨著慣力而翩翩跳躍著。一看到那些紙盒,魯大鵬的眼睛就亮了,他忽然亢奮地大叫了一聲:“能賣錢!”就開啟車門,跳下去撿紙盒。三環路車流稀少,即便李公言放慢車速,也有七十邁左右。魯大鵬這一跳沒有站住,他打了幾個滾,被迎面駛來的另一輛貨車給撞個正著。魯大鵬不僅截去了雙腿,肋骨和胳膊多處骨折,而且自出事後,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他在一週內已經進行了兩次大手術,他留在零作坊的那些錢已經被李公言拿到醫院用光了。魯大鵬所出的車禍,經交警進行事故調查後認定,肇事的司機不負任何責任。魯大鵬在這個城市沒有任何親人,他惟一的朋友就是租住在他小屋的以撿垃圾為生的人。他每天晚上都到醫院去護理魯大鵬。翁史美沒有到醫院去過一次,她知道一個植物人對零作坊來講意味著什麼。那就是魯大鵬那已毫無意義的喘息會令這個作坊失去美妙的廊柱,失去溫柔的馬燈,失去已散發出馨香氣息的麥田,失去馬匹。她不得不命令屠夫們不要再去看魯大鵬,他們承受不了如此昂貴的醫療費。要知道,魯大鵬的這具軀殼如今是要靠金錢支撐的。翁史美說,只要大家不去管他,醫院對他這種沒有經濟來源的人是不會拒於門外、袖手旁觀的。社會也不會對他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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