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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的心情活著的呢?思考這種事情,對於我來說,甚至比揣摩蚯蚓的想法還要棘手和費事,更讓人產生一種陰森可怖的感覺。不過,唯有一點是我依靠幼時的經驗而明白的:當女人像那樣突然哭訴起來時,只要遞給她什麼好吃的食物,她就會吃起來,並因此而改變心境。
表妹雪子有時甚至會把她的朋友也帶到我的房間裡來。我按照慣例,公平地逗大家發笑。等朋友們離去之後,雪子必定會對朋友的不是大肆數落一番。諸如“她是一個不良少女,你可得當心吶”之類的。倘若果真如此,不是用不著特意帶到這裡來嗎?也多虧了雪子,我房間的來客幾乎全都是女性。
不過,竹一所說的那句“你呀,肯定會被女人迷戀上的”的奉承話,卻絕對沒能兌現。總之,我不過是日本東北地區的哈羅德?勞埃德罷了。竹一那句愚蠢的奉承話,作為可憎的預言,活生生地呈現出不祥的兆頭,還是在那以後過去了很多年的事情。
竹一還贈送給了我另一個重大的禮物。
“這是妖怪的畫像吶。”
曾幾何時當竹一到我樓上的房間來玩時,得意洋洋地拿出一張原色版的卷頭畫給我看,並這樣說道。
“哎?!”我大吃一驚。多年以後我才清醒地意識到:就是在那一瞬間裡,我未來的道路被徹底改變了。我知道,其實那不過是凡?高的自畫像而已。在我們的少年時代,所謂法國印象派的繪畫正廣為流行,大都是從印象派的繪畫開始學習鑑賞西洋繪畫的,所以,一提起凡?高、高庚、塞尚、雷諾阿等人的畫,即使是窮鄉僻壤的中學生,也大都見到過它們的照相版,凡?高的原色版繪畫我也見過不少,對其筆法的有趣和色彩的鮮豔頗感興趣,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自畫像是什麼妖怪的畫像。
《人間失格》手記之二(4)
“那這種畫又怎麼樣呢?也像妖怪嗎?”
我從書架上取下莫迪裡阿尼①的畫冊,把其中一幅古銅色肌膚的裸體婦人畫像拿給竹一看。
“這可了不得呀。”竹一瞪圓了眼睛感嘆道。
“就像一匹地獄之馬吶。”
“不,還是像妖怪吧。”
“我也想畫一畫這種妖怪吶。”
對人感到過分恐懼的人,反倒更加迫切地希望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到更加可怕的妖怪;越是容易對事物感到膽怯的神經質的人,就越是渴望暴風雨降臨得更加猛烈……啊,這一群畫家被妖怪所傷害所恫嚇,以至於最終相信了幻影,在白晝的自然之中栩栩如生地目睹了妖怪的存在。而且,他們並沒有使用“滑稽的逗笑”來掩飾自身的恐懼,而是致力於原封不動表現自己的所見。正如竹一所說的那樣,他們勇敢地描繪出了“妖怪的畫像”。原來,在這裡竟然存在著未來的我的同伴,這使我興奮得熱淚盈眶。
“我也要畫,畫那種妖怪的畫像,畫那種地獄之馬。”我壓低嗓音對竹一說道。
我從小學時代起就喜歡上了畫畫和看畫。但我畫的畫不像我寫的作文那樣受到周圍人的交口稱讚。因為我壓根兒就對人類的語言毫不信任,所以,作文在我眼裡就如同搞笑的寒暄語一般。儘管我的作文在小學和中學都逗得老師們前仰後合,但我自己卻並不覺得有趣。只有繪畫(漫畫等則另當別論)讓我在如何表現其物件上殫思竭慮,儘管這種殫思竭慮採用的是我自己的一套獨特方式。學校繪畫課的畫帖實在無聊透頂,而老師的畫又拙劣無比,所以我不得不靠自己來摸索各種各樣的表現形式。進入中學以後,我已經擁有了一套油畫的畫具,儘管我試圖從印象派的畫風中尋找出繪畫技巧的範本,可自己畫出的東西卻儼然像兒童手工做的彩色印花紙一般呆滯乏味,不成樣子。不過,竹一的一句話卻啟發了我,使我意識到自己以前對繪畫的看法是完全謬誤的,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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