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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仗以後,她想田鳶該回城堡了,偏偏這時候若姜在夢裡告訴她小木匠回臨淄了,桑夫人信這個。她熬到田雨回來,跟他回臨淄,到了那兒又是一場空,她沒有勇氣在那個除了絕望什麼也盼不到的城市待下去了。然後他們也在雲中看到城堡的廢墟,得知幾千匈奴人搶雲中郡、像螞蟻一樣裹住城堡、半個月後被官兵衝散、一支馬隊馳向草原、再打幾個月的仗、活埋匈奴人、七輛車從城堡裡拖出兵器、私藏兵器的頭兒被抓進大牢、郡守府門口雪地請願、聖旨當眾宣讀、從山上下來一百多具棺材的出殯隊伍、朝廷發動幾萬人挖開城牆、雲中首富被遷往雲陽等一連串事情。這幾個月,她過得比以前的四十年都漫長。
田鳶與桑夫人,在不同的時候看見了城堡的廢墟,又都趕回了鹹陽。繞完這麼一大圈,他們找起人來出乎意料地順利。田鳶忙於尋找百里冬,他認為找到百里冬就找到了一切。他穿著軍裝向雲陽縣的戶籍官打聽到百里冬的住址,他在涇水岸邊打聽到這個外來戶,他推開大門沾了一手的油漆,衝過影壁與宦官撞了個滿懷,他看見百里桑和如意在樓上追追打打,容氏在指揮用人擺放花盆,沿著樓下的長廊擺成一圈。容氏被闖進院的軍人嚇了一跳,乍以為又有人來收繳家裡的東西了,認出是他,就朝樓上樓下喊了起來。百里冬從書房出來,田鳶對他笑了笑。如意從東北角的樓梯奔下來,摔了一跤,田鳶把她扶了起來,她踮起腳尖摘下田鳶的頭盔,戴在自己頭上。這時候,田鳶看見他朝思暮想的人在樓上扶著欄杆微笑,她穿著繡花的黑色絲衣,由於被她的面孔吸引,他沒看清衣服上的花紋。
只差桑夫人和田雨了,大家把田雨收到楊端和來信以及後來的事情告訴田鳶,只要是他們知道的。都勸田鳶不要去找,因為這娘倆差不多該回來了。如意拉他上樓看孔雀穿小花衣服,但是孔雀不見了。如意下樓找孔雀時,田鳶摟住弄玉說:&ldo;我已經有爵位。&rdo;這時他看清了她肩頭的黑底子上的銀色鳳紋。他已經學會區分皇家專用的黑色和世上其他的黑色。弄玉撥弄著他軍裝上的甲片,告訴他:&ldo;你拿龜甲去騙的那個人,現在是我的乾爸爸。&rdo;
如意抱著花衣服孔雀上樓時,他們倆還抱著。如意氣喘吁吁地說:&ldo;我什麼也沒看見,我誰也不告訴,我……&rdo;她轉身要跑,弄玉叫住了她:&ldo;去告訴他們吧,真的。&rdo;
如意什麼也沒說出去,這樣,大家在一起的話題還是圍繞那團聚散離別的亂麻。&ldo;光頭呢?&rdo;田鳶從這團亂麻中理出他師父,容氏說他還在雲中,可以寬寬裕裕地過一輩子。
田鳶拿出了在北方買的土特產。一張虎皮是給百里冬的,當褥子墊就不怕犯老寒腿;一包紅蘭花種子給容氏,它開的花是做胭脂最好的料;一條紅狐狸毛帽子給百里桑,沒想到百里桑拿唾沫一擦,紅色就掉了,那是兔毛;一條狼尾巴圍脖給如意,百里桑笑道:&ldo;哪有那麼大的狼尾巴啊,你買的是一條狗尾巴!&rdo;他居然忘了給弄玉帶東西,也許,他下意識中覺得自己整個就是給她帶來的。晚餐時,他弄清了弄玉進宮的過程,問:&ldo;過得好嗎?&rdo;弄玉說:&ldo;挺好的。&rdo;說給大家聽,眼睛卻遞給田鳶一個訊號。
半夜大家都睡熟後,他們倆一起來到露臺上。弄玉做個鬼臉,縮到田鳶懷裡。屋簷和欄杆向後飛逝,漫天的星星籠罩了他們,那安寧的新居被拋在了遙遠的大地上。在涇水的上空,他們抱得比任何時候都更緊。弄玉不知道除了貼緊他的一切還能怎麼消除連日來的焦慮。他們的舌頭因初次見面而羞澀,因長久的孤獨而碰擊。他飽含愛意地舔著弄玉的牙齒,摸索它的結構、讚嘆它的規則,他花了很長時間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