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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破口大罵了好幾句髒的,“啪”一傢伙把聽筒給撂了。
“遭雷劈的王八犢子,親姐都能撂下,死不死啊你!”王姨氣得直蹦,幾乎是吼著跟其他人解釋,“她弟壓根就沒來!說家裡臨時得了信兒,什麼外地哪個有錢親戚家突然辦婚宴,喊他們一家子去幫忙,這就已經在路上了!”
隋辨傻眼了:“啊?那趙紅玫怎麼辦啊?”
“說讓我給她送回徐家,徐老二要是不管就先塞回她之前住那房子裡,讓我看情況給送口吃的,他回來了再說往精神病院拉的事兒!”
這回所有人都沒話講了,小輩兒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憐憫與憤怒。
趙紅玫是真的沒有可以回的地方了。
嚴律皺了皺眉,點著了根菸踱步到屋門口抽。
此刻已是傍晚,村中家家戶戶已亮起燈,再過不久,晚飯的香氣就會如晚霞般瀰漫。薛清極早已站在門口,唇角含笑地眺望遠方的紅霞,聽到動靜回過頭來,見嚴律兩眉間摺痕又深,就知道這位妖皇心情不怎麼樣。
“她這樣的人,生來便沒有多少親緣可談,我本來還稀奇她家裡人竟還都活得挺好,現在便不稀奇了,原來是活著跟死了也沒差別。”薛清極輕聲道,“你應知道,我和她這樣的人是註定如此的,當年我出生便喪母,有父如同無父,後又親族死絕,不也過來了麼?你活了這麼久,早該看慣了。”
嚴律撥出的煙氣在傍晚的紅雲中消散:“我是活得久,但還沒活成個活死人。”又道,“快別提你那倒了血黴的身世了。你以為我當年為什麼要帶你在身邊遊歷,還要指點你修行和刀劍功夫?”
薛清極愣了愣。
當年嚴律將他帶回瀰瀰山,拔孽後又經過了漫長的調養,他被寄生得太嚴重,當時只有嚴律霸道渾厚的靈力能整宿整宿為他驅逐體內不斷重聚的孽氣,所以即使照真出關後也沒敢輕易把他帶回仙門,而是頻繁來為他施仙門之術,等於是結合了妖與仙門兩邊兒的頂尖人物才將他的一條小命保下。
妖皇不喜歡在一個地方窩很久,就把他帶著一道四處亂走,有時是找欠揍的其他妖族幹架,有時就只是玩樂。閒了就會教他和仙門不同的東西,嚴律雖善用的是刀非劍,但指點薛清極一些功夫上的事兒還是足夠了。他當時只以為嚴律是窮極無聊,才揪著他搞東搞西。
那些時間裡少年薛清極急速成長,領悟比從前悶頭在仙門時更多。他彷彿終於跳出了地上的牢籠,騰空而起,可以站在更高些的地方,看更遠的事情了。
“你年幼時就吃了太多本來不該吃的苦,性格已有些問題,又命途多舛,被寄生之後更是把你那爛脾氣搞得更偏激極端,哪怕後來我跟照真拿出看家本事也沒挽救回來多少,只是讓你活著而已。但人生在世,怎麼能只是活著而已?”嚴律彈了彈菸灰,“帶你到處走,是想你能看到更廣闊的天地,看到萬物生靈,別陷在過去的痛苦裡拔不出來,把自己作死。教你功夫修行,是想你以後要是更倒黴,能朝給你找事兒的王八犢子臉上來幾拳。”
薛清極沉默片刻,看著他道:“你從前從未對我說過這些。”
“有什麼好說的,”嚴律笑笑,“我把你從雪堆裡扒拉出來,不是為了讓你再痛苦地活著的。”
那時他們穿梭在小鎮街道、爬山過江,人族的少年總是長得飛快,妖皇卻始終如一,萬事不上心的模樣常把侍從氣得夠嗆,薛清極那時常想,這位妖皇不知何日才能把什麼人好好地在腦子裡過一過,好好替什麼人操個心。
時過境遷,山河已改,村落已成鋼鐵水泥之城,他才遲遲明白當年嚴律帶他走過的每一步,都是想過他的。
傍晚夾雜著飯菜香味的晚風吹來,彷彿千年前的山風穿過時光,終